此時，我意識到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之前考慮的一切都太過於片面了。或者說，我和李劍都有些興奮的過頭了。以爲根據打到我手機上的電話，就能鎖定範圍將犯罪嫌疑人給挖出來，畢竟知道我電話
且與這起案件有關的人屈指可數。
可事實上我們低估了這起案件的複雜性，更低估了幕後策劃、實施者以及舉報者縝密可怕的心思。
“峰哥，峰哥你還在嗎？”就在我感覺冷汗從額頭上沁出來的時候，小苗將我拉回到了現實當中。“小苗，你現在就給我查一下，那個電話號碼是多少，馬上查。”其實，我隱約已經想到了，只不過心裡不想承認。因爲一旦那個電話號碼印證了我的猜測，那就意味着我們被人狠狠的擺了一道，這一局輸
的無比狼狽。
“好，峰哥你稍等……”少許，電話裡又傳來了小苗的聲音，“查到了，電話的號碼是88645230。”
“你確定是這個電話號碼？”我是咬着牙問出這句話的。
“百分百確定，峰哥，你外甥女……”
小苗後來還說了什麼，我根本沒有聽清楚，此時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從兜兒裡掏出的手機上面。
因爲88645230這個電話，正是在路上打給我的那個卡電話。
“瘋子，上車。”李劍一直都站在我的身邊，儘管他沒有聽全我和小苗的通話，卻也將情況猜了個**不離十。
“楚處長，有件事情還麻煩你代勞一下。”我提醒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亂了方寸，一定要把事情做全、做細。
“您說。”
“請你去看一下，化學系的輔導員楊光有沒有在職工寢室樓，不必直接找他證實什麼，確認他在就好。”
“好的，覈實之後我會聯繫你的。”
“劍哥，走吧。”
情況緊急，李劍又把車開成了當初去廢棄化工廠複覈現場時的樣子，不同的是，這次我沒有暈車。
“瘋子，你爲什麼要楚致遠去查看楊光有沒有在寢室樓？”李劍話中透着費解，“先不說我們已經知道了有人把電話打到市局值班室的事情，就說沒有這事兒之前，唯一具備嫌疑的也僅僅是曲冉啊？”“我也知道，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楊光是不具備任何嫌疑的，但細心點兒總是好的，否則真出了問題，我們又要懊喪不已。就像那個卡電話，我們不就上當了嗎？”到現在，我依舊無法接受這種挫敗
感。
“瘋子，你說那個小女孩兒會是誰？”
“我猜測，應該是向我們舉報線索的那個人，她應該使用了變聲器，或者聲音進行了模仿僞裝。”細思之下，我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有一點應該能夠確定，向我們提供線索的是個女人。”“嗯。”李劍點頭之後，繼續梳理了下去，“其實這裡面有着明確的時間順序，那個女人先是將電話打到了市局值班室，冒充你的遠房外甥女索要了你的電話，然後又使用卡電話告知了你下一名受害人的確
切信息。”
“沒錯。”提起這個我就來氣，“這事兒小苗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麼重要的情況現在才說。”“其實也不能怪他，他並不知道你有沒有外甥女，更不知道那個電話號碼在這起連環案中如此重要。”李劍安慰着我，“再說，他後來不是還問詢了你外甥女的情況嗎？這說明人家還是很負責任的，雖然這讓
我們陷入了極大的被動。”
“不說這個了。”越說這事兒我越是上火，於是便轉移了話題，“劍哥，剛纔我仔細琢磨了一下，好像明白這個女人給我打電話的真實目的了。”
“什麼？”李劍豎起了耳朵。“她不想讓我們離開鋼廠。”這句話說出來之後，我的思維愈發清晰了，“劍哥你想，如果小苗在第一時間告知了有人冒充我外甥女的事情，緊接着咱們又接到了從那部卡打來的電話，第一時間會做什麼？
”
“當然是雙管齊下，一方面儘快通知楚致遠尋找機械系的唐鬆，另一方面立馬掉頭回去查看鋼廠私有的那幾部卡電話。”“沒錯。”我有些懊惱的拍了拍大腿，“當時，我們並不知道有人從小苗那裡要到了我的電話，於是我們將舉報人鎖定了師大中知道我號碼的人，綜合分析之後確定曲冉的嫌疑最大，於是咱們才火急火燎的去
了學校。”
“唉……”李劍在此時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這就是刑事偵查的嚴謹本質，容不得任何疏忽。往往一條不起眼兒的線索便能決定或者變更偵查方向，甚至能夠左右一起案件最終能否偵破。”
“錯過了最佳時機，眼下能做的就只有亡羊補牢了，我們儘快趕過去吧。如果我沒有猜錯，那裡已經有麻煩在等我們了。”
“瘋子，你的意思是說……”
“劍哥，我所思，就是你此時所想。”說完，我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望向了遠處不知何時瀰漫出來的濃厚霧氣中。
“唐鬆，會以何種形態死於鋼廠之中呢？”李劍嘀咕了一句，隨後車子便風馳電掣的駛了出去。
路上，李劍給高洋打了個電話，得知他剛剛將去往運營商和電信局瞭解情況的人集合起來。由於他們距離鋼廠要近的多，所以李劍直接下達了讓他們趕過去全力搜尋唐松下落的命令。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鋼廠，依舊是之前的鋼廠，在這清清冷冷的郊外透出一股荒涼感。唯一不同的是，此時霧氣越來越大了，遠處原本熾白的燈光，此時看上去像是螢火那般微弱，伴隨着北風捲動霧氣搖曳，似乎隨時都會熄
滅。
身體劇烈的前傾，讓我意識到李劍在剎車，車子還沒有停穩的時候，我已經打開車門走了下去。第一個電話亭沒有異常、第二個也是、第三個依舊如此。當我強壓着內心失落感來到第四個電話亭的時候，透過薄薄的霧氣，我看到那根電話線不知何時連接了起來，戴上手套輕輕一動屏幕便閃爍出了黃
綠的光芒。
“劍哥，你來吧。”李劍距離我並不是很遠，可我幾乎看不清他的面容，深冬的霧，總是這麼令人厭惡。
“聽筒、按鍵、甚至連接起來的電話線上，指紋沒有、毛髮沒有、任何的可疑……”話說到此，李劍的聲音突然頓住了，轉身我看到他正趴在地上，用手輕輕的扒拉着，“還不錯，發現了可疑足跡。”凡事，都是具有兩面性的。這令人厭惡至極的霧氣也是如此，它們賦予了地面潮溼，從而能夠讓不怎麼顯眼的足跡呈現在我們的面前。足跡的提取是十分困難的，但李劍畢竟是這方面的專家，沒有專業工
具，他採用了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方法。首先將足跡周圍進行清理，霧氣沉積浸潤的只是土地表層和上面的雜物。當表層的潮溼物被清理乾淨之後，那麼足跡本身的溼度也就跟四周環境有了明顯差別，隨後李劍又從後備箱取出了一個車載乾粉滅
火器。
噴灑的時候，李劍同樣選擇了一種誇張的方式，拔下保險栓之後噴向了可疑足跡的正上方。極爲細碎的乾粉，自高空飄飄灑灑的落下來之後，很好的覆蓋在了以可疑足跡爲中心的兩米方圓內。
由於溼度的不同，所以這兩米方圓內呈現出來的景象也是不同，譬如那足跡，看起來愈發清晰了。足跡的溼度更大，導致乾粉上吸附了更多的水分，因此也徹底凸顯出了大小、形狀甚至是花紋。
“瘋子，我還要忙一會兒，你找找其他的地方，看看還有沒有可疑線索。”李劍頭也不擡的說道。
“好的。”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都在仔細勘察着現場，可除卻那根連接起來的電話線以及足跡之外，便再也沒有找到任何的可疑痕跡。由此可以斷定，給我打電話的那個人是有着明確目的性的。
細緻搜尋完，轉頭我看到李劍還在忙碌着，於是便打算過去幫把手，可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遠處傳來了救護車的警笛聲。
“糟了……”
這聲音就像是當頭一棒，讓我瞬間意識到了不好，我和李劍光顧着在附近查找可疑痕跡了，卻忽略了唐鬆。救護車我沒能攔下來，於是在看到李劍已經將足跡提取完畢之後，便示意他趕緊上車，朝着救護車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