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我給雷大炮打了一個電話,將去師傅家瞭解到的情況說了說,隨後又問他那裡有沒有收穫。結果與之前瞭解的相差無幾,當年在將事故鑑定爲車禍誘發的**之後,便按程序結了案。蘇蟬衣和林清雨的屍體火化時,師傅的很多領導和同事們也都在現場,這個環節是不會有任何紕漏的。如果畫像中的人真的是蘇蟬衣,那麼問題一定是出在車禍本身,但無論是金蟬脫殼還是瞞天過海,都
勢必會涉及到另外一名受害人,否則屍體上就會出現破綻,這是不容爭辯的。
那麼,這個人會是誰?
是死於車禍,還是被蘇蟬衣“殺死”的?
案情,越來越複雜情況,越來越糟糕。以至於在某個恍惚間,我覺得師傅和蘇沫都在被算計着。
“蘇蟬衣,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思索了一路,我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不得不暫時放棄。
從門衛那裡得知孫副院長今天值班後,我徑直朝着他的房間走去,九點一刻,他應該還沒有睡覺。對於我的到來,孫副院長頗爲意外,不過當得知我來此的目的之後,還是就調查之事明確了態度。
知無不言!
“孫副院長,您見過這個人嗎?”我沒有時間跟他繞彎子,直接拿出了那張畫像。
原本,我沒抱太大的希望,可沒想到僅僅是看了一眼,他便肯定的點了點頭:“認識,而且很熟。”
“他是誰?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我着實有些興奮。
“他叫蘇卿宇,原來……”
“等等。”我打斷了孫副院長的話,“您說他姓蘇,叫蘇卿宇?”
卿宇的諧音是清雨,究竟是另有隱情還是我想多了?
“是啊,怎麼了許警官?”
“沒事兒,您繼續說。”
“原來,這個人是我們這裡的保潔工,做了年頭兒可不短,得有十好幾年。”孫副院長回憶着說道。
“他還在養老院嗎?”這個消息太重要了。
“沒有,前兩年走了,說是回鄉下養老去了。”
“您仔細想想,他是什麼時候走的?”
“按照年份兒來說是兩年,可如果數月論天的話,應該是一年半左右。”孫副院長肯定的說道。“年份兒上是兩年,實際時間是一年半,這會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我皺眉思索着,當思維放寬,對整起連環案進行審視之後,我終於找到了吻合的時間點,“兩年前,師大開始的貧困生源選拔項目。一年
半之前,頭批受益學生進入師大,齊亮就是這批學生之一,這裡面有沒有什麼聯繫?”
這個問題還沒想出眉目,新的可疑點又出現了,於是我直接問道,“孫副院長,咱們養老院是什麼時候成爲師大援建點的?”
“兩年前。”
“您確定?”
“確定。”孫副院長點點頭,“以前,師大的學生也經常過來做義工,但真正簽署共建協議還是兩年前。”
“老年活動中心,也是那個時候立的項?”
“沒錯。”
“這就奇怪了。”我追問着,“以我們國家的基建水平來說,區區一個老年活動中心,建起來用不了多長時間吧?怎麼到了現在纔剛剛開始打地基呢?”
“這事兒可有些說頭兒。”孫副院長說,爲了提高學校的競爭力,師大於兩年前展開了貧困生源的選拔項目,相同的時間和養老院簽署了共建協議。做慈善回報社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讓學生們感受到師大並不僅僅是在教授知
識,更是在培養學生們的多元化人文情懷。一所高校,光把學生招進來沒用,還要儘可能的提升軟硬件兒設施才行,比如破土動工修建寢室樓。既然是更新換代,那就意味着很多東西都會淘汰,這些東西與其報廢賤賣,倒不如進行二次利用,於是
就想到了養老院。老年人的生活比較乏味,所以在協商之後便想到了建立老年活動中心。
或許是預算有誤,也或許是準備不足,總之以當時師大的資金是無法支撐兩處同步建設的,所以老年活動中心的事兒就不得不擱置下來。這不,當師大那邊兒完工之後,這邊兒就開始破土了。
就連施工隊,也都是從師大調遣過來的。
“孫副院長,您說這支施工隊也是從師大過來的?”我沒有想到,一通對話能夠問出如此多的訊息。
“是啊。”孫副院長點頭,“不管怎麼說,師大方面跟施工隊也熟了,協商工程款也方便些。”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您後來見過蘇卿宇嗎?”在獲取上述信息之後,我有了儘快離開養老院的念頭。
“沒有。”孫副院長搖頭。
“那您知道他鄉下老家在什麼地方嗎?”
“不知道。”
“他沒留過地址?”
“沒有。”孫副院長繼續搖頭,“十幾年前招工,沒人在意求職者的籍貫住址,招工單位都本着誰能接受更少薪水就要誰。我聽前任院長說,蘇卿宇根本就不在乎什麼工資,只要管吃管住他就肯幹。”“還有這種事兒?”我想不通他這樣做的動機是什麼,按照時間來算,當時他也就是四十左右。正當年的男人來養老院當保潔員,而且還不在乎工資,這根本就不合理。或者說,這養老院當中一定有着他極
爲在意的東西。
“如果說當時那個年代法制不健全,不登記身份證之類的有情可原,那後來你們爲什麼放任不管?”“爲什麼要管?”孫副院長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訕訕的笑了笑,“許警官,您有所不知。蘇卿宇這個人,特別的吃苦耐勞,別說我們院方了,就連住在這裡的老人都沒有一個說他不好的,不論是誰提起他都
得豎着大拇指稱讚。您說這樣的人,我們會懷疑嗎?再說,他可比好幾任院長都資格老。”
“也是。”從制度方面來說,孫副院長這番話有失偏頗,可要論起人情世故,還真的挑不出理來。
“孫副院長,蘇卿宇原來住在什麼地方?”如有可能,我想去看看,或許能夠有什麼收穫。
可現實,就是如此殘酷,聽完我的話,孫副院長直接報以了苦笑,“爲了蓋老年活動中心,已經拆了。”
“唉。”嘆口氣掩飾掉失落的情緒,我直接提出了告辭,“孫副院長,辛苦你了,改天再聊。”
“我送送你。”
我們走到院子的時候,看到將養老院和施工地隔開的院牆那裡有個人,他一面拿手電四處掃着,一邊破口大罵着:“小兔崽子,再讓我看到你們,我打斷你們的狗腿,打小就不學好,大了遲早蹲號子去。”
“老王,深更半夜的喊什麼呢?”孫副院長呵斥着。
“孫副院長,您記得上午偷鋼筋的那倆小兔崽子吧?”
“怎麼,又來了?”
“是啊,這不剛被我攆走嗎?”
“養老院這裡,經常有小偷兒嗎?”我對這種小偷小摸最反感,所以忍不住問了一句。
“不是。”老王搖頭,“以前從沒發生過這種事兒。”
“可能是因爲馬上過年了,他們手裡緊的緣故。”每到年底,盜竊案就會頻發,讓公安機關很是頭疼,“對了,逮住他們可不要打,否則本來有理的事兒都變沒理了,到時候直接報警。”
“得嘞,聽您的。”
……
走出養老院之後,我沒有直接開車離開,而是坐在車裡先給李劍打了電話,問詢了一下關於那枚指紋的事情。
“目前還沒有任何收穫。”李劍說,“而且時間太晚了,我們不可能將師大所有人都從被窩喊起來,只能等明天了。”
“這樣也好,你現在有事兒嗎?”
“暫時沒有。”
“那就回趟局裡,我這裡有收穫。”
市局,會議室。
“蘇卿宇,蘇卿宇……”在我擺清幾項調查結果後,雷大炮端着茶杯來回踱起了步,好一會兒才皺着眉問道,“以你們對案情的瞭解,以你們的經驗和直覺,這個蘇卿宇有沒有可能就是蘇蟬衣?”
“有可能。”我和李劍同時說道。
李劍的看法很簡單,無論是車禍案,還是師大的連環案,處處都透着詭異,所以沒什麼是不可能的。
“你呢,爲什麼這樣認爲?”雷大炮問我。
“我的根據就一點,時間。無論是他進入養老院的時間,還是離開養老院的時間,都是值得挖掘的。”
“好,我們假設這個人就是蘇蟬衣,那他爲什麼在養老院呆了這麼多年,並且還謊報了名字?”雷大炮嘀咕着。
“他改名字的顯性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不讓人知道蘇蟬衣還活着,可我覺得這裡面還有個隱性的原因。”李劍說。
“對小沫母親的思念?”
“是的,因爲卿宇和清雨是諧音。”李劍說着,轉了轉筆,“但是,我覺得並非這麼簡單。”
“你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完?”雷大炮急性子又上來了。“雷局,您之前說過,如果蘇卿宇真的是蘇蟬衣,他在養老院呆了那麼多年,本身就是極大的疑點。而且剛纔瘋子說了,他還不要工資,這就更引人深思了。所以我和瘋子的看法一致,那裡有他極爲在意的
東西。”
“養老院有什麼值得在意的?”雷大炮吹着茶沫。“老人。”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