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上所述,我覺得你只是太累睡着了。水月……好吧別瞪着我,你接着說。"高秋梧倚在桃樹幹上,一副悠閒的神情,這讓我覺得很不公平,爲何有些人連慵懶的模樣都可以這麼吸引人?我索性不去看他,也不再倒苦水,只是自顧往下說。
"這裡的詭異事件層出不窮,但總結一下,可以說,現在有三點疑問需要我們解決。第一,也是我最關注的,穆凌波死前去過的那間'龍王祠'的廳堂,按理說早就成爲一片廢墟了,可我爲什麼還能走進去看到它的原貌?第二,穆凌波和嶽文斌的曾祖父到底是什麼關係,而這種關係是否會影響到穆彤彤的身世?第三,我夢裡穆凌波身上帶着的那枚鏡子碎片和我們在空花轎裡找到的是不是同一枚,如果是,爲什麼它會掉在花轎裡?"
高秋梧翹起嘴角:"不錯啊,分析得越來越有條理了。穆彤彤的身世,我知道不管問不問得出來,你都會跑一趟尋根問底,所以現在我們瞎猜也沒用,畢竟於家人的說法,還有那些流言風語不可全信。而現在落在嶽夫人手裡的那枚破鏡,恐怕沒那麼容易從岳家人嘴裡問出什麼,還得再想個萬全之計才行。"
"聽你這麼說,對於那間神秘消失的龍王祠,你好像很有把握?”
我挑起眉問。
高秋梧笑道:”我們現在的線索受困於此,能調查的也只有這件事了。再說,美國的自由女神像都可以在衆目睽睽下消失,這一間小小的龍王祠算什麼?"
聽到這,我臉色一怔:"你是說,那間龍王祠的消失就像是有人在變魔術,而我恰恰又身在魔術中?"
高秋梧嘖嘖稱讚道:"嗯,你反應得很快。我們姑且把它看做是一場魔術,至於魔術的道具是什麼,如何表演,以及表演者是誰,都要等我們到實地考察過,才能清楚。"
我點點頭:"可是,"龍王祠"裡有嶽文斌的生辰八字,就好像穆凌波當年拿到嶽真形的生辰八字一樣,總令我感覺很不舒服!"
高秋梧望着我,那目光就好像可以直直地看到我心裡一樣:"你也相信姻緣天註定這種說法嗎?難道你不認爲那裡的龍王祠,那把上上籤都是有人刻意弄出來的嗎?"
我垂下頭,我無法反駁高秋梧的說法,但心中依舊有陰影揮之不去。
"水月,有很多時候,令人恐懼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事後的胡思亂想!"
“我知道了,高秋梧。謝謝你。”
我擡起頭對他微笑,"那我們什麼時候去揭秘穆彤彤的身世?"
"這纔像我認識的水月。"高秋梧正說着,突如其來的一擡眼,我也跟着看過去就看到二樓的某扇窗戶裡,窗簾被悄悄拉開,露出一張年輕蒼白的女子容顏,嶽紅緒不知在那裡觀察了多久,目光銳利而冰涼。嶽紅緒和高秋梧對視了片刻,纔將簾子重新拉上。
"高秋梧、高秋梧,你的魂又飄走了……”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動。
"對不起,水月。我要等嶽小姐醒了給她送去午飯,病人最大,具體事項,我們一會兒再商量。"
夜,陰暗深沉。
嶽宅的夜晚,總讓我覺得詭譎多變,我尤其不能忍受一到十二點就要熄燈這個規定。平時趕稿子總習慣了晚睡,要讓我在十二點之前睡着,這比登天還難。然而今夜,我卻感到一絲絲的睏倦向我襲來。
今天令我費解的事情實在太多了。穆彤彤,我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爲什麼總感覺我很奇怪?
還有嶽夫人,平時去哪裡都帶上虎姑,可今天居然一個人出門,直到她們吃過晚飯纔回來。這真的是去桃花島的寺廟燒香嗎?桃花島離龍潭開車不是很近,也不用去一天吧?
高秋梧也是,整個下午都魂不守舍的,後來就一直待在嶽紅緒的房裡,也不告訴我去調查穆彤彤的時間。可在來嶽宅之前他還好好的,難道真如我所猜測的,嶽宅裡充滿邪氣,以至於一到這裡人都會改變?但是顯然她不是能夠直接傷人的哪一種!
最可氣的是,我花了幾個小時在這間房裡找密道,就差沒把地板一塊塊掀起來了,可仍然一無所獲!
不過這些問題並沒有困擾我太久,不一會兒我便沉沉睡去。
夜裡我睡得並不深沉,她總感覺有人在看着自己般非常不自在。
按說高秋梧就住在自己隔壁,應該不會有什麼邪祟靠近。可那感覺揮之不去,讓我睡不踏實。
迷迷糊糊間我好像聽到了女人低低的啜泣聲。
我一個激靈,被徹底嚇醒。我翻了個身,臉朝着牀外。睜開眼,只見有什麼東西撩開蚊帳,伸了進來。我是個輕度近視,我也沒有開燈,光線昏暗,一時看不真切。
待我仔細一看,直嚇得往牆邊縮。
原來是一隻白得毫無血色的手鑽了進來,一把拽住了我的被子!
倉促之間我被嚇得夠嗆,什麼修行什麼處變不驚都忘了,拼命拽着自己的被子,想甩開那如枯骨般的手。沒想到,非但沒有將那手甩掉,甚至將那鬼拉進了蚊帳裡。
氣溫驟然降低,一顆有着凌亂黑髮的腦袋探進了蚊帳裡。我慶幸,這鬼的頭髮夠長,擋住了臉,驚嚇度降低。不過這也把我給嚇得夠嗆的。那人形哭得淒涼,嘴裡低低嗚咽着什麼:"孩子……救救孩子……"
說着說着,人形緩緩擡起頭,我隱約瞥見人形的下巴上血肉模糊。不好!我感覺自己又要暈了,忙閉上眼睛。嘴不受控制地呼救:"高秋梧!救命啊!有人COSPLAY魯迅先生!"
房門"呯"一聲被踢開,一道冷風颳過。彷彿有人一陣風般奪門而出,風起簾卷,房內頓時一片通明。
我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已經是早上九點了,手機的鬧鐘剛響過,而我居然沒有聽見!我的睡眠一向很淺,可這次,居然像沒有知覺一樣。
我正要起牀,卻發現自己的腳有些痠痛,就如同那種劇烈運動後,肌肉勞損的感覺,彷彿,前夜的夢是真實的,我的確趕了很長的路。
門口空空蕩蕩,什麼人也沒有。
不管怎樣,先下牀洗漱再說。我一掀開被子,一股腥臭的氣味就衝了上來,我低下頭,渾身剋制不住地顫抖起來——我那套白色的睡衣上血跡斑斑,甚至連牀單和被套都被染成紅色。而我的枕頭下,露着半截刻刀,我把它抽出來一看,上面竟然有乾涸的血痕!
這是一把兇器!可那個使用它的"兇手"是我嗎?而我行兇的對象又是誰?我該怎麼辦?我真的殺人了嗎?
"高秋梧,我要去找高秋梧。”
我喃喃自語着,換上一套乾淨的衣服。
門外傳來岳家人爭論的聲音,人們似乎都已經起來了。我將房門鎖好,才小心地走到大廳裡。
"你們,你們到底是誰殺了它?!"大廳裡嶽蘭月帶着哭腔喊道。
我朝地板上望去,一幅恐怖的景象令我驚呼起來!地面上一隻小獸屍橫就地,流淌的血水還在咕嘟咕嘟冒出大片大片的氣泡,恍若沸騰的腥紅色岩漿一般。
這鮮血浸潤一片片木地板,這些隱隱約約間顯示出紋路盤旋的木地板隱隱約約捲成了一個漩渦,最後形成了一個不斷往下流淌血漿的圓形地裂,在我的超感官中,那圓形的地裂往外散發着無比陰森可怖的氣息,給人的感覺比昨夜人形帶來的陰森壓力還要可怕幾分,我恍惚看見地裂之內有個灰白色獸影,它只能無聲的尖叫着,嘶吼着,恍若拔河一般極痛苦的憑藉自己的力量與下方的吸攝力相抗衡,但終於隨着血水不斷流淌入那陰氣森森的圓形地裂之中,便恍若餵食一般,讓人無法想象,一隻小獸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血液。
“我再問一次,到底是誰殺死了我女兒的寶貝海狸鼠!別說是貓,這是刀傷!"嶽蘭月的情緒瀕臨爆發,狠狠地盯着在場的所有人。
我臉色蒼白,幾乎要暈過去了。難道,嶽蘭月的海狸鼠真的是我殺死的?我真的用枕頭下的那把刻刀,劃破了它的肚子?難怪我的腿腳痠痛,原來不是走了太遠的路,而是和一隻海狸鼠搏鬥過!
"是誰最先發現它的屍體的?"高秋梧問,此時,岳家的所有人中,只有嶽夫人和嶽紅緒不在場,她們似乎還沒有醒來。
"是我。"虎姑回答道,”我今早六點起來做早餐,一走進大廳,就聞到血腥味,然後看到它被人殺死在地上。"
"昨晚它不是在你女兒行李裡面託運過來嗎,怎麼屍體會在大廳呢?"嶽夫人顯然受不了這種噁心的氣味,用手捂住鼻子,"先讓人清理掉它的屍體吧。一隻寵物而已。"
"你的意思是,我女兒的寶貝就這樣白死了,不用去追查殺它的兇手了?"嶽蘭月不顧身邊嶽寧宇的勸阻,對嶽夫人不依不饒地吼道。
"難到要讓它的屍體在這裡擺幾天嗎?這樣就能找到兇手了?"嶽夫人冷冷地對嶽蘭月說完,又對虎姑道,"你趕快找人來把它弄走。我一刻也受不了這味道!"
嶽蘭月還想說什麼,卻被高秋梧打斷,"屍體我們都已經看到了,沒必要一直放在這裡,還是讓它……入土爲安吧。虎姑,你早上起來時,嶽宅的廳門是鎖着的嗎?"
虎姑點頭:”我剛剛纔開的門。"
"那昨晚你們聽到過什麼特別的聲音嗎?"
衆人都搖頭,沒有誰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似乎昨夜大房間裡都睡得特別熟。
高秋梧沉思了片刻,道:"基本上可以確定是這座宅子裡的人殺了它。你們看,岳家的廳門是從裡面反鎖,如果有人從外邊進來,出去後是不可能反鎖的。
"是的,山上多野物,平時我都鎖門。"
"哼,我就知道是內鬼,你們這些人,個個都不安好心!你們爲什麼要殺死它?!爲什麼?!"嶽蘭月又控制不住地吼道,"如果你們沒人肯承認,我就要報警了!"
"就爲了一隻畜生?"嶽夫人瞥了我一眼,"如你所說,我們爲什麼要跟一隻畜生過不去,殺它只怕還髒了手!"
"呵!"嶽蘭月突然貼近我,冷笑了一下,"也許它有靈性,發現了這宅子裡的什麼秘密,也許它知道了什麼你們都想知道的事!它雖然不會說話,但它會跑會跳,會帶它的主人去尋找!"
"閉嘴!你發癔症嗎?"嶽夫人揉了揉太陽穴,顯然已然厭煩了嶽蘭月的咄咄逼人,"你想怎樣隨你,如果警察受理這條老鼠的案子,你就讓他們來!但不許擾了岳家的清靜!"
"你們覺得我小題大做了是不是?今天是一隻老鼠死,明天呢?下一個死去的說不定就是我們中的一個人!這太可怕了,我們中有人是冷血兇手!"嶽蘭月歇斯底里起來。
"請注意。"高秋梧說:”我只說是宅子裡的人殺了它,並沒有說那個人是我們中的一個……我的意思是,如果嶽宅裡還有其他我們不認識或沒見過的人存在呢?你們以前不也一直認爲嶽宅鬼纏人嗎?"
高秋梧的話令衆人毛骨悚然,一時間大房間裡都無法言語,只能怔怔地望着他。我暗暗叫好。
"不!我一定要找出殺死它的人!"嶽蘭月說完跑了出去,嶽寧宇趕緊追了過去。
其他人也跟着散開,但顯然這件事以及高秋梧的那番話在他們心中都留下了懷疑的陰影。
只有我還站在原地,怎麼也邁不開腳步。我要說出來嗎?說很有可能是我殺了那隻海狸鼠,但我無法相信自己會做這麼殘忍的事!而且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水月,我剛剛就發覺你臉色不對,怎麼啦?"高秋梧問。
“我……高秋梧,你跟我來。"
"這些東西怎麼會在你這裡?"高秋梧在我的房間裡,難以置信地看着牀上那些染血的衣物以及那把帶血的刻刀。
“我不知道!”
我無力地坐在椅子上,”
我今天早上一起牀就發現這些東西在我身上……或許,真的是我殺了那隻海狸鼠!"
"不可能!"高秋梧走過去,“你不會這麼做的,水月!"
"但證據就擺在眼前,而且你也說是嶽宅裡的人殺了它,他們只是爲了遺產,誰會選擇去殺鼠,那除了我,還會有誰?!”
我的眼中含着淚水,我原以爲一切都會好起來,可沒想到噩夢纔剛剛開始!
高秋梧半蹲在我面前,凝望着我,”我相信不是你做的!就像你之前的遭遇那樣,這件事可能也是個圈套,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水月,你好好想一下,昨晚睡前你鎖好房門了嗎?或是半夜裡有什麼奇怪的動靜?"
我不停地搖頭:"沒有,我昨晚就像被人下了迷藥似的,一點知覺都沒有!"
"你這麼一說……"高秋梧站起來拍拍腦袋,”我好像也有類似的感覺!看來我們都被下藥了,我得馬上告訴他們這件事……"
"別!”
我拉住他的手,"事情還沒弄清楚你怎麼就妄下結論?我不想整個嶽宅都人心惶惶的,自亂陣腳!"
高秋梧突然大笑起來:"你也知道沒弄清真相前,不能亂下定論啊!那爲什麼還要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好啊!原來你剛剛是在逗我呀!”
我佯裝生氣地板起臉瞪他,最後我和他對視而笑。
"心情好了嗎?"高秋梧順勢將我從椅子上拉起來,"那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先學電視裡的壞人,把這些'罪證'藏起來,然後我們再好好推理一番……"
剛剛把那些衣物裝進黑袋子裡藏進牆角的櫃中,就聽到一陣敲門聲。
"誰?”
我警覺地問道,此時我就像真的在做一件壞事般,緊張得直冒冷汗。
對方沒有回答我,但敲門聲依舊持續着。
"別害怕,去開門吧。"高秋梧對我說完,我才走過去把門打開。
一個小小的腦袋伸了進來,是嶽蘭月的小女兒……是叫嶽紫極吧?
"有事嗎,嶽紫極?"高秋梧走過去揉揉小女生的頭髮。
"沈小姐……"嶽紫極避開高秋梧的手,豆蔻年華的少女兩隻大眼睛滴溜溜地轉着說,"昨天晚上,我看到有個頭髮很長的人走進你的房間……"
"你看到的人是誰?”
我和高秋梧異口同聲地問。
"房子裡好黑,我看不清楚啦……不過,"嶽紫極擡起頭盯着我,”
我看見她頭髮長長的,很像沈小姐喔。如果真是沈小姐的話,你去了哪裡呢?“
“我……”
我竟不知如何回答,嶽宅的年輕女子中,我的頭髮是最長的。"高秋梧,”我很冷靜地對他說,"也許我一直不知道,我患有夢遊症或其他精神疾病,所以……"
"這……"高秋梧皺着眉,顯得有些焦慮起來,"不如我們找時間去看看李南?"
我默默地點頭,但心中同時冒出另一個疑問——如果真如高秋梧說的,嶽宅裡藏着其他的人呢?我想起那個雨夜,在庭院中看到穆彤彤的情景,而當時的穆彤彤,頭髮和我一樣長!
"不過,就算是沈小姐殺死了我的精靈鼠小弟……我也不恨你!因爲,我討厭那隻海狸鼠?我的寵物……笑話,我是它們的寵物纔對!“嶽紫極朝我眨眨眼睛,臉上突然浮起一絲與年齡不符的詭異笑容,你知道麼?
人的口中,能夠發出的的聲音簡直是千奇百怪。嬰兒用他的哭泣,宣告自己的誕生;人碰到高興的事,會用笑聲來表達自己的喜悅;若是受到驚嚇,便會發出淒厲的慘叫。而精通的人,能夠模仿自然界存在的所有聲音,甚至連那些別人聞所未聞的聲音都能創造出來。譬如狐狸叫,‘大楚興,陳勝王’什麼的!”說着她居然惟妙惟肖的叫了幾聲。
我稀奇的看着同一個人交替發出兩種不同的聲音,覺得跟看魔術表演似的,直到對上與嶽紫極的天真外貌完全不同的冰冷豎瞳,才渾身一抖恍然驚醒。
“我是嶽紫極,岳家的女人,可不是普通的小女孩。”同樣天真無邪的外貌,眼睛卻變成蛇類的豎瞳,泛着暗金色,乍一看去,妖異又冰冷。被那瞳孔盯着,我覺得一股冷意從背脊直竄腦門。再及細看,卻是普普通通的眼睛。
嶽紫極並不在意我的表情,她伸出手,冷的像冰的手指勾起我下巴,傾身越過桌面,左右看了看。我幾乎能感到從嶽紫極口鼻裡噴出的陰冷的氣息。“想知道我昨夜聽到了什麼嗎?”
我轉過頭看向嶽紫極,結果發現對方左右雙手上突然出現了兩個布偶,一個布偶帶着黑色的面具,這面具是個丑角的臉譜,另一個帶着白色的面具,上面是一個旦角的臉譜,嶽紫極就在那裡一個人扮演兩個角色,小聲的自己跟自己對話,看上去就像一個自閉兒。可是她說的話卻是觸目驚心。
"夫人……"丑角立在旦角身後,手中捧着空氣,似乎是指一口未食的晚餐,正要開口答話,就被一陣吠聲打斷。臆想中,嶽紫極的那隻海狸鼠拴在庭院裡,不時地對着黑漆漆的空氣吼叫兩聲。
"該死的畜生!"丑角罵完,纔想起自己還沒有請示旦角,"夫人贖罪。"
旦角……或者是嶽夫人,也並未在意丑角的冒犯之處,輕啓朱脣,很快地轉移了話題:”我今天不在,嶽宅有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我看見那小姑娘進了許多人的房間!"好吧,這是虎姑。
"你是說瀋水月?"旦角把搖椅轉過來,面對丑角,"奇怪,這裡從來不讓陌生人接近,怎麼會讓瀋水月活着進房間?"
"還有呢……"丑角靠近旦角道,"那小姑娘和高秋梧在庭院裡,嘀嘀咕咕地,不知說些什麼,我看他們之前肯定認識!您說他們會不會早就串通好了來爭遺產……畢竟,嶽紅緒高秋梧,這監護人和被監護人的倆人,我總覺得很可疑。"
"該是誰的東西,最後總會到誰的手上!"旦角不緊不慢地用手攏攏頭髮,卻帶下了一把青絲,這讓她又顧影自憐起來,"那嶽蘭月他們夫婦有什麼動靜?"
"果然不出夫人所料,他們不僅僅是爲了遺產而來,而且他們好像已經知道了什麼,今天一整天都在嶽宅裡偷偷摸摸、裝神弄鬼地尋找。"
"哼!"旦角冷笑一聲,"看來每個人的期冀都深不可測。只不過,我在嶽宅住了這麼多年,都找不到那'東西',憑他們也妄想?"
"所以,我覺得他們帶來那畜生,根本不是寵物海狸鼠,而是探路的緝毒鼠。不是說這宅子裡有機關暗道嗎?"
"就算有,你認爲老爺子真會把'那個'藏在裡面嗎?嶽老爺子老謀深算,越是重要的東西,他越不可能放在房間裡都猜得到的地方,好了,你繼續盯着他們,有什麼情況再告訴我。我累了,你把這些飯菜撤下去吧。還有這耗子,我聽到了一個‘海’字就心煩!"
"好的,夫人。"丑角端起托盤退出去,剛要合上門,又像想起什麼似的,道,"夫人,您今天見到'他'了嗎?"
旦角輕輕點頭,但顯得很疲憊。"'他'還好嗎?"
"很好,可是丑角,我是不是太貪心了?我總希望,'他'、我、我們能過得更好……"
“下面呢?”我意猶未盡的問。
“下面木有了……而且你很弱。”嶽紫極收回手,神情突變的冷漠:“別以爲不怕鬼纏人就了不起了,這裡來過許多和尚道士,陰陽天師,我再沒見過比你更弱的人。”
我不可思議地望着嶽紫極,這些話從一個豆蔻年華的小女孩口中說出來,更是令人悚然!
而嶽紫極就像沒聽到我的話一般,心情愉快地唱着童謠走了出去。
高秋梧搖頭道:"真不知嶽蘭月是怎樣教育孩子的……“
"現在先放下這個問題。”我道,”我們應該去尋找龍王祠的秘密嗎?"
龍潭村的夜晚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街頭那盞昏暗的路燈發出微弱的亮光……這樣的場景,讓我彷彿回到了一個月前的暗夜,穆彤彤白色的身影把我引到了龍王祠的入口,不同的是今天,高秋梧陪在我身邊。
龍潭村亦如往日的寧靜。我和高秋梧踏上那條斑駁的青石路,陽光似乎早已遺忘了這裡,常年陰冷的空氣將我們包裹得嚴嚴實實,我們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街道上零零星星地走着幾個男人,每與我們擦肩而過時,男人們都擡起渾濁的眼睛打量着我們。這些遲暮的男人,隱匿在僻陋的小街裡,與世隔絕,只能靜靜等待着死亡的召喚。
"這裡的每間房子都一模一樣!"高秋梧感嘆道,"真的太神奇了,不是嗎?"
"嗯,甚至連門窗、屋頂都一樣。”
我道,那些房子的門都是硃紅色,窗子都是深綠色,房頂是用最古老的瓦片砌成。站在街頭望去,左邊的那一排房子,像一塊巨大的長方形,而右邊的在中間有個缺口,那就是"龍王祠"廳堂的廢墟。
"不愧是龍潭村最有歷史的一條古街!應該可以列入我國的文化遺產中。"高秋梧往前走去,大概在美國很少能看到這樣的景觀,他顯得有些激昂,專注地盯着兩旁的房子。
"有時候他真像個考古隊的?“我小聲說着,正要跟上去,卻發現自己的鞋帶掉了,我連忙彎下腰來,等我係好鞋帶再起身時,高秋梧離我已經有一段距離了。
我停下來,我倒要看看,高秋梧什麼時候才發現我不在身邊。就在這時,一隻冰冷的手捂住了我的嘴巴,而另一隻手則攔腰抱住我,我還來不及反抗,就被拖進一間陰暗的房子裡。我背靠着牆,睜大眼睛看清了"綁架者"的臉,竟然是……
"水月,我知道從哪裡下手調查了……"高秋梧扭過頭,對着身邊的空氣說。
"水月?"他轉身朝後邊望去,整條街道上空蕩蕩的,哪裡還有我的影子,這會兒他立刻着急起來。
“這樣子讓你的小情郎團團轉真的好嗎?我不會告訴石苓人那小子的。”
"我纔沒有什麼小情郎……而且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從窗口收回來眼神,有些沒來由心虛,夾雜着吃驚地望着於祖佳,他一副民工打扮,但神情姿態都像極了混社會的小痞子。這纔是刑警本色嗎?
"嘿嘿,沒想到吧!"於祖佳一臉壞笑,"其實這一切都是我策劃的,居然被你找上門來,我也只好對你毀屍滅跡了!"
說着,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條麻繩:”我現在要把你五花大綁綁起來,然後再想想該怎麼殺掉你……"
"你到底……”
我話還未說完,就看到於祖佳的背後多了一條人影,他手提一根粗長的木棍,就要往於祖佳頭上敲去!
"高秋梧!不要……”
我趕緊大喊出來,"於隊長,小心……"
與此同時,於祖佳飛快地轉身,伸手擋下了那致命的一襲,但肚子還是被高秋梧重重地捶了一拳。於祖佳臉色瞬間發青,他哪肯罷休,腿一伸就把高秋梧絆倒在地,高秋梧又很快地爬起來,兩個男人扭打在一起。
"拜託!你們兩個都住手!”
我跑過去拉開他們,"都是自己人幹嗎要打架啊?!"
"自己人?他都要殺你了還是自己人?!"高秋梧怕傷到我趕緊停手,但不免被於祖佳擊中臉部,嘴角頓時破裂。
"於隊長!你幹嗎還打他?”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我拿出紙巾輕輕按在高秋梧的傷口上,"高秋梧你沒事吧?他……他是我提過的於隊長,也是我的好朋友,剛剛他是在和我鬧着玩兒呢,他平常就喜歡開這種玩笑……"
高秋梧搖搖頭,想對我笑笑,可一張嘴就是哎喲喲喲一陣疼痛,只怕暫時連話也說不了了。
"呼!終於扯平了!"於祖佳吐出一口氣停下手來,"水月,還是你瞭解我,我平時最喜歡情比金堅的美女了,怎麼捨得殺你呢?"
他嘲弄的話讓高秋梧的臉上又恢復了暴戾。不過他卻大大方方地走過去拍拍高秋梧的肩:"這位是你的新男朋友吧?截拳道還是合氣道?不錯,好身手啊,改天咱倆找個拳館再切磋一下如何?"
我瞪着他:"於隊長,你瞎說什麼呀,什麼新男朋友的!他是我的老同學……朋友!"
"朋友會對你這麼上心?"於祖佳揶揄道,"剛剛他打我,招招都致命,好像不知道殺死人要償命似的。幸虧我也是個搏擊高手能頂下來,要不真的一命嗚呼了,你和新男朋友就要牛郎織女'監獄'相會了……"
"於隊長!不要再開玩笑了!而且你這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什麼時候變成了搏擊高手了!”
我一邊板起臉對於祖佳示威,一邊扶高秋梧坐到簡易房的房間裡唯一的一張牀上,"這房間是用來幹嗎的,怎麼只有一張牀?"
"是租給採藥人的,現在沒什麼人進山,就我一個人住,一張牀足矣!"
"你現在住在龍潭村?爲什麼?”
我話一出口,立刻想起於祖佳曾告訴我,他們局裡給他指派了一項將功贖罪的"任務",恐怕這和他的"任務"有關吧。
"水月,我們真是越來越有默契了,呵呵!"於祖佳看我一副豁然醒悟的表情,知道聰明如我,應該猜到了,"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我們是來破解'龍王祠'廳堂消失之謎的……"
我們一行人回到龍王祠廢墟的入口,按於祖佳的意思,他們現在是要回顧一下那個離奇的夜晚,我是怎麼走過這條街道,又是如何看見”龍王祠"廳堂的。
"水月的新男朋友,你的傷勢好點了吧?要不,你在房裡休息,我和水月兩個人去也行。"於祖佳故意對高秋梧說,同時吹鬍子瞪眼的小聲說道:“嘿,石苓人那臭小子吃醋的樣子我還真沒見過,如果今日能見,我也不枉此生了。”
我看出了他的心思,正想開口罵他兩句,高秋梧卻道:"於隊長,別新男朋友、新男朋友地佔便宜,看起來我的年紀應該比你還長兩三歲,你如果和我這麼投緣,不如叫我哥,叫水月大嫂,怎樣?"
"你們……”
我看着兩個偷笑的男人,氣得跺腳,”我看你們倆都留在這裡說笑話好了,我自己一個人去!"
說罷,我大步朝前走去。身後的於祖佳和高秋梧趕緊跟上。
"水月,等等!"於祖佳叫道,"讓我看看這個路燈!"
"怎麼啦?”
我轉過身來,而高秋梧和於祖佳已經走到路燈下。
“我記得你說那晚來這的時候,路燈是亮的,可出來後它卻黑了,過了半分鐘才又亮起來?"於祖佳邊問邊觀察,我看過去,這是盞古村司空見慣的老舊的路燈,一根木頭上用幾條電線連接着燈泡懸掛在上面。
"是啊。它的光線非常昏暗。"
"那它的光亮最多能照到哪裡?"高秋梧接着問。
"頂多也就到這條街的中心吧,往後根本就看不清任何東西,只感覺黑漆漆的一片。"
"房屋呢?房屋也看不清嗎?"高秋梧又問。
"嗯……”
我想了一會兒道,"從我進去的那房間裡……從龍王祠往後,那些房屋只能模糊辨別出大致的輪廓。"
高秋梧點點頭,於祖佳也正好把路燈以及周圍的電線都"檢查"完,他說:"如果是這樣的話……嗯,不錯不錯。"
"什麼呀?”
我打斷他的自言自語。
"一會兒再告訴你,我們繼續往前走。"
他們很快就來到那片廢墟前,對面就是那房間裡掛着長長白色帷幔的茶館,裡面依舊只有幾個老頭子在喝茶。
“我剛看到龍王祠的時候,它就在這間茶館的對面,它當時是完整無缺的,硃紅色的門樑上還有牌匾,上面寫着'龍王祠'三個字。等我從廳堂裡出來,就在路燈黑掉的那半分鐘裡,它就變成了一片廢墟!"說到這裡,我仍然很迷惑,如果這一切都是人爲的,那"他"如何在半分鐘裡把龍王祠變成廢墟?
"你如何確定你進去的那龍王祠和你出來時看到的廢墟是同一個地方?"高秋梧和於祖佳異口同聲,看來他們都想到一塊兒去了。
"你們爲什麼要這麼問?”
我越來越疑惑,"那是肯定的呀。我進去的時候,分明記得龍王祠對面是茶館,出來後廢墟對面也是這間茶館;我進去時,路燈的光亮剛好照到龍王祠門口。而出來時也正好照到廢墟門口。還有……"
於祖佳盯着對面的茶館發了一會兒呆,他突然走過去,順手拿起旁邊的一根長樹幹去捅了捅那房間裡茶館的布幔。
"臭傢伙,你想幹什麼?來砸廳堂還是來踢館?爺爺下海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一個六十多歲的老漁民走出來,兇狠地對着他吼。
我和高秋梧趕緊走過去,一邊制止於祖佳,一邊給那位老漁民賠不是。
"老先生,你這房間裡的布招牌晚上會取下來,收回屋子裡嗎?"於祖佳問。
那老漁民一開始還在生氣不肯回答,後來高秋梧說了不少好話又買了他一壺龍井,他纔不情願地道:"肯定得收回去。你沒看到這幔子是掛在門樑的釘子上的嗎?晚上不收,風一刮,很容易就被刮跑了……"
"不對啊!”
我皺着眉,那晚我明明就看到了茶館的招牌,和現在的這個一模一樣,"老先生,您再好好想想,您有沒有不收幔子的時候,比如哪天您忘了……"
"瞎說!我記性好着呢,這茶館我開了四十八年,早上六點開門晚上八點關門,沒有哪天是忘了收招牌的!"說完,老漁民不再理會我們,轉身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哈,高秋梧,我想你也快知道個大概了吧?"於祖佳問。
高秋梧沉思着點頭,只有我還一頭霧水。我平時也總認爲自己的推理能力不差,可爲什麼今天碰到這兩個傢伙,自己就顯得特別笨呢?不過我現在倒不着急去問他們了,因爲一會兒調查完,他們肯定會告訴我。
我們三個面對我印象中的龍王祠,右手邊是一間賣農具機械、化肥種子的小鋪子,我們走過去。裡面沒有櫃檯,只有幾張椅子,店主就坐在其中的一張上打盹兒,那些鐮刀鋤頭之類的農具都沿着牆擺放。整個屋子給人一種很空的感覺。
於祖佳在這間屋子裡四處轉悠着。
"老闆……"高秋梧叫醒農機店主,”我問您啊,一般晚上,您在不在這房間裡廳堂裡過夜?"
店主老頭和和氣氣地回答:"這連牀都沒有,我怎麼可能在這過夜?再說我也不喜歡這裡,要不是房子是祖上在生產隊的時候傳下來的,我也不會守着這間不賺錢的農機店。"
"那最近您廳堂裡有沒有發生過奇怪的事情呢?"
店主老頭想了半天,道:"有那麼一件,我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怪事……大概驚蟄後十多號吧,那天早上我一開門,發現廳堂裡的農具擺放的順序全都亂套了,我還以爲有小偷進來了呢!可一清點,又發現東西一樣沒少,真不知是怎麼回事兒。"
高秋梧微笑起來,看得出他心中的答案越來越清晰了。
"原來這裡還有個後門啊。"於祖佳叫道,我看了一眼,因爲門的顏色和牆紙的顏色差不多,所以不注意根本看不出來。
他又在牆上發現了一個吊扇的開關,撥弄了一下,天花板上那臺老式吊扇就轉動起來。風力還很大,把我和高秋梧的頭髮都吹得飛舞起來。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於祖佳走到高秋梧身邊,捶了捶他的胸,"看來你不僅功夫好,連推理也和我有得一拼啊!你剛剛問的問題都正是我想問的!"
高秋梧笑笑,對我道:”我覺得你這位於隊長在機關尸位素餐,不去當私家偵探可惜了!水月,等到今晚,我們就可以揭曉謎底了!"
在從老街走回嶽宅的路上,無論我怎麼追問,高秋梧就是不肯告訴我,和於祖佳分別時,他們揹着我商量了什麼計劃。
"水月,別心急,晚上你就知道'龍王祠'廳堂消失的真相了。"高秋梧笑道。
我無奈,但我看着高秋梧臉上的淤青,一種微妙的情緒伴隨着內疚油然而生:"你的傷……真的不疼了嗎?"
"還好。"高秋梧撇撇嘴,"雖然實際上一百個暴徒比不上一個律師,但剛到美國時,因爲不肯低頭,沒少挨那些小流氓的揍,抗打能力都練出來了……你在擔心我嗎?"
"當然啦!我……"話說到此,我又不知如何往下接,我突然記起於祖佳的揶揄,不由得心煩意亂起來——高秋梧他真的對我……可現在自己並不是那個熱衷於談情說愛的小姑娘,而且我還不至於連自己的心意都不確定。我愛的是石苓人,至於高秋梧,我曾經是……喜歡他嗎?但不可否認的是,在龍潭村,我發覺自己越來越依賴他了。
我沉默着走到了嶽宅。大房間裡冷戰後的岳家人們對於我出現在大廳裡都頗爲驚訝,但沒有人提出什麼疑問,就連一向尖酸刻薄的嶽蘭月,也只瞥了我們一眼,又陷在喪失愛寵的悲痛……或者說惶惑無主中。
看來,龍潭村的公安派出所對嶽蘭月的報案並不重視,至少到現在,他們都不曾出現在嶽宅。我感到,今天的嶽宅,似乎被陰霾籠罩。
夜晚十點,古街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街頭那盞昏暗的路燈發出微弱的亮光……這樣的場景,讓我彷彿回到了一個月前的暗夜,穆彤彤白色的身影把我引到了筒子樓的入口,不同的是今天,高秋梧陪在我身邊。
"水月,我們進去吧,別害怕,我們離真相很近了。"高秋梧看出了我的驚慌和不安,安慰我。
"高秋梧,於隊長呢?他不和我們一起?"
"有我在你身邊,就夠了。"高秋梧很自然地牽起我的手,往裡邊走去,一直走到了街道中央,而此時路燈的光亮也正好照射到那裡。
"茶館的布招牌!”
我叫道,一塊白色的帷幔在風中飄搖,對面是一間完好無缺的房屋:"茶館對過的應該是龍王祠的廢墟呀!怎麼會……"
難道,"龍王祠"廳堂又出現了?
"是不是龍王祠,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高秋梧說完,推開那間房屋的廳門。
裡面的景象並不如我所想,沒有一排排佈滿超舊足跡的地板,也沒有上次我見到的戴面具的老人。但屋子中央的木椅卻同樣點着幾支火光跳躍的白蠟燭。
"這不是我們中午來過的那一間農機店嗎?不對,它怎麼會在茶館對面,它應是在斜對面啊!"
面對我的質疑,高秋梧但笑不語,他走到牆邊,擰開弔扇的開關,強大的風力把蠟燭全部吹滅了,霎時,屋裡一片黑暗。
"高秋梧,高秋梧,你在哪裡?”
我盲目地叫喚着,黑暗讓我產生了恐懼。
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然後高秋梧輕輕推開門,把我帶了出去,可屋外已經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路燈又滅了!對,和上次的感覺一樣!”
我邊說邊邁開步子在黑暗中摸索。
只半分鐘,燈又亮了,我對上了高秋梧含笑的眸子:"水月,我們現在是站在茶館門口,對吧?"
見我點點頭,他又說:"那你轉過身去看看……"
身後,路燈的燈光正好照到那間應該被大火燒燬的房屋門口——是"龍王祠"廳堂的廢墟!我這纔想起來,剛剛,我走進這條街時,只看到一間間的房屋,龍王祠的廢墟似乎不見了!可現在……
“聰明的小華生,你現在知道當時是怎麼進到那一間龍王祠了吧?"
於祖佳出現在廳堂裡,得意地笑道,"爲了幫你重新'情景回放',我可花了不少工夫!"
"你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我不可思議地問。
"那就讓你這位可以去當諮詢偵探的於隊長給我們解釋一下吧。"高秋梧拍了拍於祖佳的肩。
福爾摩斯和華生的梗,你們兩個夠了!
於祖佳輕咳了一聲:"你們都聽好了!'龍王祠'廳堂根本不存在,它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變成一片廢墟了!水月見到的那一間廳堂,是有人特意模仿出來的,而它的原貌,其實是——我們中午看到的農機店!"
"什麼?”
我難以接受這個事實,"於隊長拜託你說清楚!"
"首先,讓我們分清兩點,茶館對面是龍王祠廢墟,而龍王祠廢墟的右邊是這房間裡農機店。"
“農機店!"
見我似懂非懂的點頭,他才繼續道:"佈下這個局的人機關算盡太聰明,'他'知道農機店的主人晚上不在這裡過夜,於是就利用晚上的時間,進到廳堂裡,把農具清理出去而替換上那些道具……他'知道這條街的每間房子都一模一樣,對這裡環境不熟悉的人根本無法分辨出這些房子,所以要依賴一些參照物——比如,水月你說確定當時進到的龍王祠和出來看見的廢墟是同一個地方,就是因爲你把茶館的招牌當成了參照物,你認定了茶館對面是龍王祠!"
“我明白了!”
我突然恍然大悟,"茶館晚上會把招牌收進廳堂裡,所以'他'就進茶館把它拿出來,掛在門樑上。目的就是爲了引起我的注意,暗示我茶館對面就是龍王祠!"
"而事實上……"高秋梧補充道:"'他'並沒有把茶館的招牌掛在原來的位置,而是掛到了旁邊的那間民房,也就是農機店對面!"
"然後水月來了,在路口那盞昏暗路燈的照射下,你看到了改裝後的農機店,和它對面掛了茶館招牌而實際是卻不是茶館的房屋。"於祖佳接着說,"當你走進改裝過的農機店裡時,門被人從外邊鎖上了,是有人不想讓你太快出來,也不想讓你看到'他'把茶館的招牌重新掛回原處。"
"所以……”
我若有所思,"當我出門後,路燈也是被'他'刻意弄黑的。因爲人在黑暗中會驚慌,會失去方向感。於是我走到了農機店旁邊的,真正的'龍王祠'廳堂廢墟前,也是真正的茶館對面。而那時燈又亮了,我一擡頭就看到了茶館的招牌,以爲身後還是龍王祠,卻沒料到是廢墟!"
"聰明只比我差一點!"於祖佳豎起大拇指,"如果當時你檢查一下廢墟右邊的這間房屋,就會看到裡面全都是機器!可惜,你太恐懼,急於離開這裡,無形中給了佈局者充分的時間,讓'他'把農機店恢復成原樣,等你第二天再來看時,現場早已被清理乾淨了。這個計謀,把握了人性,利用思維混亂而造成心緒不穩,製造心理暗示更是上測中的上策,能夠理智的判斷局勢,並且能夠如此巧妙把握人性……這種人,就連辣手神探如我也感到些許恐懼!“
"可我還有幾個疑點要問!”
無視掉了於祖佳的自吹自擂,我望着他們說,"就算我進的是農機店,可當時我放眼看去,它旁邊也沒有廢墟啊,可出來後怎麼就看到廢墟了呢?"
"你看!"於祖佳走到廢墟里,拿出一塊塑料泡沫,上面糊着牆紙,還做出了紅門綠窗,在昏暗的光線下,它看上去就和那些房屋真正的牆壁一樣,這也是電影中常用的道具!於祖佳把它安裝在廢墟門口,我驚奇地發現,那廢墟就這麼變成了一間完整的房屋!
"你在廳堂裡的那段時間,'他'不僅掛好了招牌,還把原先裝上的這面假牆拆掉了!這樣,你恍惚中看到的好房屋又恢復成廢墟的樣子了。"高秋梧道。
有一些遊戲中有道具師這個稀有職業,或者背一包無用的瓶瓶罐罐,或者是一名博聞的、懂得藥理的草藥師,沒有神明的信仰,不需要念咒,也沒有魔力限制,能夠向同伴丟瓶子,補血,補魔力,解除石化、麻痹、魅惑等效果,道具師就是團隊奶媽,跟牧師有着異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現實中的道具師只需要在臺上臺下把一個佈景左擺右擺,尋找一個最佳的位置。
當然,現實中的道具師更難,他必須是個好的策劃和統籌學專家,那一夜的我魔由心生,總感覺腳下的地毯彷彿沾滿了鮮血,頭頂之上的吊扇不斷髮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響,鏡子裡面如同顯示屏幕一般的不斷有蒼白的影子晃動着。隱隱約約有鬼哭的聲音充斥在雙耳旁邊,而溫度如同太平間一樣的寒冷。怪異龍王神像如同活物一樣的向着來客投出了森冷的眼神,奇形怪狀、造型驚悚的各種飾品擺滿了房間。但仔細想起了,除了讓人毛骨悚然的廟祝面具人,其他的只不過是破屋而已。
我不由得佩服起那個佈局者來:"那我進去後看到的那個廟祝,是'他'的同夥嗎?怎麼突然消失不見了?"
"嗯,這件事一定要有裡應外合的人才能做成,所以佈局者應該有同夥,要不就是兩個‘人’策劃了這個陰謀!"於祖佳說,"你沒看到農機店有後門嗎?在你對那龍王祠想入非非的時候,嫌疑人從後門走了……如果對方真的是‘人’的話。"
"那路燈呢?他們是怎麼控制路燈的停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