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褚燕的示忠
塞北皆山也,唯臨海之路得行。
當我率領着一萬六千的騎兵大隊浩浩蕩蕩地穿過無人把守的臨渝長城關口時,我忽然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這裡不就是長城的最東端,大名鼎鼎的山海關嘛!
扼守塞內通道的唯一關卡啊!
理所當然,我想起了與山海關相關聯的一位歷史人物。
衝冠一怒爲紅顏的大英雄,真豪傑,大清猛將,平西王吳三桂。
我很想在公元193年便將這位漢人痛罵一頓,但是又覺得於事無補,於是我匆匆離開。
山海關年久失修,多處牆體已經傾頹,露出大片的黃泥黑土,看起來脆弱不堪,塞外異族的快馬恐怕毫不費力就能越過這些大段的缺口。
這不是天下安寧世界和諧的證據,而是漢人政權衰敗的體現。
幽州的烏桓尚沒有與漢族融合,更北方的鮮卑卻已經羽翼豐滿。
抵擋異族的長城南北已經全是異族,誰還會去修建它?
一路行來,西北是連綿不絕的山巒,雖然山勢並不算高峻,坡度也稱不上陡峭,但顯然的確不適合大部隊高速行軍。
沿途也幾乎不曾遇到過村鎮,偶爾出現在大道上的商旅更是望風而走,因而大軍也得以全速疾行——不過就算今天能行軍四百里,晚上也得露宿荒野。
事實上,這一天我們也根本沒有完成四百里的路程,三百里已經是極限了,原因是……多達數百輛的輜重車跟不上快馬的速度。
晚飯後,我在日常會議上將負責輜重的任務交給了褚燕。
“屬下督管輜重?”褚燕微微有些詫異。
“還有文遠的六營。”我糾正了他的說法,“你們兩營,戰馬均缺少馬鐙,全速而行自然不如其他各營。我是爲了儘快趕到陽樂才這麼安排的,你們可不要有怨言。”
褚燕急忙抱拳:“主公言重,屬下自當從命,爲全軍看好輜重。”
“當然,你們也得跑快些,”我提醒道,“畢竟,全軍的軍糧、弟兄們的衣物都在車上,湊合一天還行,時間長了,軍心未免浮動……”
“屬下明白,”他點頭應道,“此處據陽樂也不過三百里路程,屬下不會晚太多時辰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現在就去接手輜重,查點一下,全都交給你了。”
“是。”他微一欠身,領命而去。
“主公不覺得太輕率了麼?”褚燕剛走,程昱便甩出一句話,“將全軍輜重,盡數交予褚燕?”
我當然知道他的意思:褚燕是降將,八營又全是他的舊人,輜重裡……包含着我軍超過六千金的軍餉——那些黃銅可全是我的私有財產!!很難保證那些一個月前還是土匪的士兵們不會心動。
“屬下也覺得有些危險。”徐晃贊同程昱的意見。
“哪有危險?”秦陣“噌”的一聲亮出了佩刀。
“收起來!”拓拔野一把將刀推回刀鞘,而後他也表示了反對,“主公應該三思。”
連誓死效忠於我的拓拔野都明確反對,我只能解釋道:“風險是有的,但我相信褚燕的忠誠。”
“主公是否對自己的個人魅力有所高估?”程昱的話頗有諷刺意味。
我嘿嘿一笑:“連仲德先生都拜倒在我的裙下,我的確有些得意自滿了啊。”
他的反諷沒有取得任何效果,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就算褚燕真心願意從良,但他手下那些人,畢竟以前都是流寇土匪啊……”
“這個不是大問題。”我轉向高順,“伯安,能否稍稍囑咐一下六營的幾位旅長?”
高順搖頭拒絕:“不必。”
我笑道:“既然你覺得沒有問題,那就更好。”
他解釋道:“既然屬下將弟兄們交予文遠,屬下便不應再去幹預。當然,我相信那些弟兄們知道該怎麼做。”
我搖了搖頭,嘟囔道:“其他可以丟,我的家底可萬萬不能丟掉啊!”
“主公,不如將……”程昱剛說了五個字便又閉上了嘴。
一位又高又瘦的年輕人孤零零地朝這邊走了過來。
離他最近的吳石按刀而立:“通報部隊番號!”
年輕人被吳石一嚇,微微有些慌亂,愣了片刻後纔想起舉手敬禮:“屬下是八營一旅一排排長,求見主公。”
吳石微微側側身,朝我這邊看來。
“你是褚營長的公子?”程昱年紀雖長,但卻是過目不忘的記性,實在讓我們這羣年輕人汗顏。
“是。”他恭恭敬敬地低頭走了過來,朝我敬禮後便做了個自我介紹,“屬下褚方,家父令屬下來服侍主公。”
我笑了笑,問道:“你今年多大?”
“十七。”他垂着目光,並不敢直接看我。
“不要這麼拘束,”由於他的身材與我齊肩,我只能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我只比你大一歲而已,不要緊張。”
他稍微擡了擡目光,勉強一笑。
“到哥?”我朝二旅旅長叫了一聲,“他這幾天便跟着你行動,沒問題吧?”
“主公千萬別這麼叫,屬下會折壽的!”陳到大汗淋漓地擺手。
“誰讓你還沒有取字!”我哈哈一笑,對褚方交待道,“這位是我一營二旅旅長,名叫陳到,十九歲,你有事就直接找他……他內家功夫頗爲不錯,你可以向他請教請教。”我知道褚燕的內功和輕功都有一定水準,故而如此說道。
褚方急忙又低頭道:“遵命。”
陳到向我一禮,攬着他離開了會議區域。
我掃視了場中各人一眼,微微擡起下巴:“大家還有擔心麼?”
“褚燕以子爲質,足見心意。”程昱捻鬚,“我方纔便想請主公留下他的長子,不料他主動送了過來。”
徐晃幾人也都是搖頭。
“嘿嘿,”我忽然又想到一計,急忙問道,“如果我順勢再把褚方送回褚燕,他會不會更加感動,從而死心塌地爲我效力?”
“好像很厲害的樣子。”秦陣胡亂點頭。
徐晃卻蹙起雙眉:“還是謹慎些好。”
程昱嘆了口氣:“主公,你還真是什麼都敢想啊!”
我哈哈一笑:“古來妙計皆如此,有奇思妙想,人類才能進步啊!”
“人類?”拓拔野對這個詞頗有些好奇。
“就是人這類生物。”我又帶給他另一個名詞,“生物就是活的東西。”
“那爲什麼不叫活物?”他孜孜不倦地探索。
我爲之一滯:“因爲生物聽起來更有文化。”我總不能告訴他,這是日本人教我們的吧?
“別說這些了,”我單方面停止了傳授知識的偉大進程,“我要不要把褚方送回去?”
程昱很堅決地反對:“手裡不握着些生物,心裡總是沒底啊。”
他倒是活學活用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