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白太太,我倒是很好奇,你嬸嬸呢?怎麼一直都沒有看到你嬸嬸?你小叔不會真是像我說的那樣這麼老了依舊是一條老光棍吧?”
“不是,我叔叔結過婚的,在我小的時候。”白懿樑忽然低下了頭,狀似漫不經心的用腳尖去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
我胸腔內的狗血立馬涌上來了,我問道:“那你嬸嬸人呢?”
“後來因病過世了。”白懿樑輕輕嘆了一口氣,看着山下的萬家燈火,我看着他的側臉,這才發現他的眼神中竟然有和他年紀不相符合的滄桑。
“總是聽你喊小叔小叔的,你小叔的名字叫什麼啊。”我隨口問道。
“白玉斐。”
沒想到他小叔看起來一副叫“建國”的樣子,卻有這麼一個文雅的名字。
我聽到他清亮的聲音緩緩的說道:“我小叔其實也就大我十歲,小的時候,我是把他當哥哥看待的。我和他關係很好,即便是結婚了之後,也還是很疼愛我。他和我嬸嬸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所以,即便是他們兩個結婚之後,也還是沒有因爲有了自己的家庭就和我疏遠了。”
“可是我嬸嬸的身體從小一直都不好,所以我叔叔火急火燎的就二十二歲那年就和我嬸嬸結了婚。”
“你問我爲什麼連我叔叔結婚的年齡都記得這麼清楚?因爲啊,他就是在我十二歲那年的春節結的婚啊。”
“我十二歲那年,是我這一生最黑暗的一年。”
“上半年,嬸嬸去世了,我也運氣不是很好啊,替你的秦漠哥擋了一劫,下半年,我爸媽,就飛機失事了。”
“那一段時間,幫裡的人虎視眈眈,最重要的兩個人瞬間離我而去,我自己還躺在病牀上。我,我爺爺,我叔叔,我都不知道我們是怎麼撐過來的。”
“我的身體也從那一次之後就變得很虛弱,爲了避免再次發生那樣的事,我就再也沒有上過學,都是在家裡和家庭教師一起學習。”
“我甚至都覺得我沒有常人的青春。”
“因爲無聊,我把所有的不必消耗太多體力的東西都嘗試了一遍,有一段時間,我都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最後是爺爺的離開,我才發現,我還是得面對啊。”
“我十六歲就上了會議桌,和一幫在刀口上舔血的人爭執着利潤與地盤的事情。”
他說的雲淡風輕,我聽得漫不經心。
很多時候,我一直都不會刻意的去問他的過去,就是害怕知曉了他最脆弱的一面,從而會心軟。
我一點都不心軟,真的。
他的話語在這夜色中顯得無比涼薄,被山風一吹,就消失在山林中。
空氣中都是陣陣松針的清新味道,伴隨着蟲鳴聲,還有山林中穿過的山風低低的“呼呼”聲,這個夜色,格外靜謐。
我是說,如果我的肚子沒有不合時宜的“咕咕咕咕”的叫起來的話,那這個夜晚還是挺不錯的。
沒有吃飽肚子的人生是不完美的。
沒有肉吃的人生是更加不完美的。
我忽然開始裝模作樣的自怨自艾:“要嫁給你真可憐,天天吃不飽還不說,竟然還沒有肉。”
言罷,還頗爲煞有介事的摸了摸肚子。
結果白懿樑只是斜着睨了我一眼,語氣涼幽幽的說道:“你應該少吃點肉,你看你腰上,胖了那麼多,等明天裁衣服的裁縫來了,那尺子可不是騙人的。”
面對他對我身材的取笑,我很想甩出那一句最爲經典的話來反駁他:“我胖我吃你家肉啦?我胖我喝你家水啦?”
可是轉念一想,我好像是吃的他家的肉,喝的他家的水。
哼,小氣。
我擡頭看着天上的星星,忽然變得惆悵起來。
也不知道秦漠現在在幹嘛呢。
我看着山下的燈火繁花,不禁輕聲開口說道:“要不,我們的婚事,就算了吧,我們兩個,又沒有什麼感情,而且,我也不懂得怎麼去照顧人,你看你,跟我在一起,總是受傷。”
“所以你是打算始亂終棄?”白懿樑帶着笑意問我,言語間都是微微揚起的語調,像是心情不錯的樣子。
“不不不,你太高看你自己了,我只是想用你氣氣秦漠而已,犯不着爲了一句氣話把我自己一生都給搭進去,所以我們明兒找個好點兒的地方,我請客,我們好聚好散算了吧。”我急忙解釋道。
“如果我說不呢?”他還是笑得一臉的奸詐。
“那你就等着我給你戴綠帽子吧。”我瞪了他一眼。
他總是這樣,在我以爲我和他的距離很近的時候,又莫名其妙的把態度變得更爲強硬了,讓我覺得自己其實和他沒有那麼熟。
真是一出又一出的。
“你放心,我說過,我這輩子不好過,我也不會讓秦漠好過,我替他擋了一劫,他也得感謝我。我也不是什麼大善人,有的賬,該算的算,該還的要還,他不還,就由你來還。”他說話依舊像是脣齒間含着風,清清爽爽,只不過,卻令人感到後背冷:“我也可以不娶你,只不過,你這輩子,都得被我鎖在身邊。”
“我的妻子,是誰都可以,只不過,我絕對不會讓你和秦漠好好的在一起。”
“說的通俗點,就是你別給臉不要臉。”白懿樑忽然轉頭看着我,一連串的話,終於讓我看清了他心底住着的小惡魔。
我懶得和他辯解,抱着胳膊打了個冷戰就轉身走向車內。
瀟灑的留給了白懿樑一個魁梧的背影。
不過他也很倔,我沒有喊他,他也沒有跟上來。
於是我就一個人開着車回白家了。就把他扔在山頂。
一路上,我都在想,我就這麼和秦漠回來了,可是,和白懿樑婚事並沒有解決啊,反而,也只剩一個月時間了。
一個月,我能完成乾爹交給我的任務嗎?
我能在一個月內就煽動白懿樑和白小叔幫着乾爹對付盧川實業嗎?
如果他們答應了,要在我和白懿樑結婚之後纔出手,那該怎麼辦呢?
我搖搖頭,努力的想要把那些煩人的事情給甩出頭腦外。
就這麼伴隨着野外call spring的蟲蟲和鳥的聲音,我就先行回家了。
到白家之後,我故意的躲開白管家,先回了房間。
讓那白懿樑自己走下來吧。
小樣兒,在我面前放狠話,看我不整死你。
架不住我肚子餓了,我去廚房溜了一圈兒,除了一些蔬菜和水果,什麼也沒有。
好氣哦,氣都氣飽了。
這時候,我看見白管家站在門口鬼鬼祟祟的想過了又不敢朝我走過來,我只好老老實實的承認了:“白懿樑被我扔在姚山頂上了,我沒有帶他回來,估計這會兒正路上走着呢,你最好去接一把,否則他明天天亮也到不了家。”
管家聞言,一張老臉都快哭成菊花了。
無功而返,我只好回房間洗洗睡。
剛從浴室裡出來,就接到了秦漠的電話。
白玉斐的嘴夠快的,竟然跑去和我乾爹告狀,說我帶着白懿樑去電影院偷窺別人家小姑娘的胸和大腿,惹得別人要告我 猥 褻 罪。
我???
什麼?那個女孩都長成那樣了!比我年級還大!還小姑娘?
轉念一想也是,和白玉斐比起來,可不就是小姑娘嘛。
我深深的佩服白小叔白玉斐的誇大事實的能力。
秦漠告訴我,白玉斐打電話和乾爹說這事的時候,他在旁邊憋笑憋得可辛苦了。
我還餓着肚子呢,和秦漠說話也沒有什麼興趣,許是察覺到了我的沒精打采,秦漠問我:“怎麼了?晚上又不給你飯吃了?又虐待你了?”
果然,我是真餓了,否則不會聽到了秦漠他足以讓我打滿雞血的聲音我還沒有充好氣。
我懨懨的回答:“差不多......不給肉吃。”
“明天我去接你,你回家吧,他們要是不同意,讓白懿樑住我們家來,省的你天天飯也吃不飽。”
我轉念一想,好像也是哦......我怎麼沒有想到呢?
剛想誇讚一番秦漠的機智,可是,秦漠那邊好像有人在喊他,是一個男聲,於是秦漠只好匆匆和我道了句晚安就掛電話了。
濃濃的失落感撲面而來。
於是,我只好拿了衣服去洗澡。
差不多在我洗完澡之後,我纔看着窗外的車燈,是白懿樑回來了。
拉窗簾,關燈,睡覺。
不管他。
事實上,我貓着腰在扒着我的房門,仔仔細細的聽着外面的動靜。
過了很久,蹲得我的腿都麻了,也沒有聽到外面有什麼動靜,但是我已經感覺到白懿樑回房間了,於是我就拿着手機,輕輕巧巧的出門了。
我穿着棉質脫鞋,輕輕的來到白懿樑的房門前,仔仔細細的看了下週圍,在確認好沒有僕人以及保鏢還有那個神出鬼沒的管家之後,我才用無比輕輕輕輕的擰開門鎖。
在秦漠沒有給他的房門和浴室門裝密碼鎖之前,我偷偷進秦漠的房門可算得上是輕車熟路了,進白懿樑的房門,也是沒壓力。
畢竟他之前沒有遇到過我這麼一個奇女子,他當然不會給房門裝上密碼鎖。
進了他房間之後,我略略掃了一眼,銀灰色和黑白色色調,和他一樣的簡單到純潔。
我聽見浴室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透過浴室門上朦朧的玻璃,看着裡面昏黃色的燈光,我舉起手機護體,我的身後長出了一雙邪惡的翅膀,緩緩地,屏住呼吸,靠近浴室。
接着,我把浴室輕輕推開了一條小縫。
看到裡面沒什麼反應,我立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推開浴室門,閉着眼睛對着白懿樑一頓狂拍。
浴室裡都是溼漉漉的水汽,我只能看到一個白皙的健壯的身體。浴室裡的人看到我在拍照,慌慌張張的拿過浴巾遮掩住身體後,就要過來搶我的手機,我被地面上嘩啦啦的水差點給滑的好幾次站不穩,在混亂中我和他爭搶着手機,終於,我一個閃身就跑到了門邊,並且狠狠的把浴室門給鎖上。
這次不害怕了,我跑出白懿樑的房間,在走廊上邊走邊把白懿樑的裸照發到他的郵箱,並配文:
你要是不和我解除婚約,我就把你的裸 照貼滿整個江城市。
我一邊喜滋滋的假裝着羞澀的把那些美好的肉體照片給調出來,準備發送的時候,卻聽到我面前熟悉的聲音在喊我:“趙之歡,你從我小叔的房間裡出來做什麼?”
我一聽這話,整個腦袋,“轟”的一聲,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