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呢?”他偏了偏頭,面上籠罩了一層晦澀的陰翳。
“沒什麼好說的,是你先追的尾,而且,你不也一句話也沒有說。”我不理他,繼續低頭處理着細節。
“我的車,可是定製版,這個世上就這麼一部,你現在給我畫了那麼個玩意兒,這整部車也是廢了,即便我先有錯在前,現在兩兩相抵,你的車,也沒有我的車貴吧。”他朝我走過來,上半身朝我弓身,雙手撐在我的辦公桌上,與我形成對立之勢,低沉的嗓音裡帶了一絲絲脅迫。
周邊的空氣似乎也有了一點凝滯。
很可惜,我從小就是嚇大的。
被秦淮給恐嚇多了,我已經對一般的威脅免疫了。
我擡頭掃了一眼他的陰冷麪容,他如蒼鷹一般犀利酷野的眸在緊盯着我。
當然,並不是那種急紅了眼的討薪人士,更多的則是像我一樣。
一副你不還錢我就用眼神殺死你的意思。
然而我並不吃這一套。
“我的車也不便宜,找我沒用,因爲我不願意賠。你要是實在缺錢,你去找保險公司吧,他們的經理應該挺畏懼你這小眼神兒的。”我好心的給了他一個建議,但是他好像並不領情,因爲他的眼睛,比之前的電力更足了。
“所以你是想賴賬?”他緊鎖眉頭,眉間的褶皺露出危險的神色。
“是你先賴賬的,而且”,我咬着筆帽,思考着要不要把珍珠換成絹花,嘴上卻從善如流的冒出一句話:“既然邁巴赫肯爲你獨家定製,那你也不缺重新噴漆的那幾個錢,我看你,找茬來的,纔是真。”
“呵,”他忽然笑了,收起了撐在我辦公桌上的上半身,腳步依舊沒動,依然和我保持在令我不舒服的距離內。
“說真的,最近還真的有點缺錢了,秦漠暗地裡一點一點的在稀釋我們家的股票,所以我現在,還真的就很缺重新噴漆的那幾個錢。”
他收起了臉上的陰冷,給了我一個莫測的笑容。
“別忘了,我可是你的債主,我還會回來向你討債的。”
他扔下這句話,轉身就走了。寬闊挺拔的背影帶起了我辦公室的涼風。
神經病。
我在心底默默吐槽。
作爲一個又摳門又小氣又吝嗇的小仙女,我對於金錢的態度就如同我的辦公桌的那個玉石貔貅擺件一樣。
只進不出。
那是,否則拿什麼做嫁妝,拿什麼做婚後小金庫。
打發走了那個討債的小白臉後,我又繼續修修改改塗塗抹抹,想要把婚鞋的細節給做到精緻,想要把整體給做得完美無缺,卻發現,總是還是差那麼一點兒。
我也不知道差在哪裡。
到了下班的時候,秦漠準時來接我了。
他就站在展廳裡走馬觀花般的看着一些畫,不曾在某一副畫面前駐足超過二十秒。
我就站在不遠處,靜悄悄的沒有喊他,想要看看到底哪幅畫能夠入他的法眼。
秦漠修長蒼勁的身影令我想到了我大學畫室門前的那一個黑色的金屬路燈,用自己的光亮,照耀出自身上所帶有的金屬質感。
金屬,給予冰冷,他會冷冽到讓你不寒而慄;一旦你帶着他靠近熱源,他又會滾燙到令人不敢觸碰。
他不會保持住太久的溫暖,除非靠近他的,本身就是如涓涓細流般的溫和。
秦漠就是這樣,只不過他比厚重的金屬更多了一絲可以照亮我整個人生的光亮。
我近乎癡迷的看着他的身影,他的側臉,他的隨意擺放的手臂,我發現,我現在,不必用偷窺這個猥瑣又不正規的詞了。
我這是正大光明的看!
不僅如此,我還要從裡到外,從心靈到肉體,我要完完整整的給洞悉得乾乾淨淨。
秦漠終於在一幅田園風景油畫前停留了二十秒,因爲他轉過了頭,發現了正在一旁流着口水的我。
“走吧,回家了。”他朝我微笑,美好得令我想要就地辦了他。
好想一陣狼嚎就撲上去,把他的衣服撕成碎片,拆了小秦漠的家,最後,關掉大廳的燈,還有監控。
然後玩個角色扮演,給秦漠改名字叫當午,我叫鋤禾。
先是和秦漠停車坐愛楓林晚。
再衣帶漸寬終不悔。
最後,彎弓射小秦漠。
事實上,在前臺小妹的星星眼的激光掃射下,我根本就不敢。
我比較慫,但是我慫的有節操。
很多時候頂多嘴上說說而已,不會真的去實施行動。
但是辦了秦漠,我是認真的。
早晚有一天。
早晚有一天。
我要女上位。
而且,完事後,我要瀟灑的從錢夾裡抽出我的附屬卡遞給秦漠:“去買點好的吃,補補身體,你昨晚的表現,我不太滿意。”
事實證明我想多了,因爲即便我想一個虎撲把秦漠給撲倒在地,他也會極其不配合的躲開。
就好像我剛剛,我被發現偷看他之後,不僅沒有羞澀的掩面而笑,而是一個助跑,想要跳到他身上狠狠地親吻他誘人的脣。
結果秦漠這個假正經的老光棍,拿出了他單身二十多年的手速,在我親上他之前,伸出手巴掌抵住了我的額頭。
於是我就隔着他的一隻手的距離,看着他輕薄粉嫩的脣,可望不可即。
這再一次堅定了我想要購買spring藥並且要求發特快專遞的心。
“好了,別鬧了,這麼大人了像個小孩子一樣瘋瘋癲癲的,像什麼樣子。”秦漠收回手,順便用他溫熱的手心牽着我的手掌,一邊走,一邊酷酷的教訓我。
“噢噢噢哦哦好啦好啦知道了大哥。”我笑嘻嘻的回答着,故意叫他大哥,想要看看他是什麼反應。
結果他眉毛都沒有皺一下,面無表情:“小妹你知道了就好,以後注意。”
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個悶騷男,喜歡玩兄妹的。
真是惡趣味。
不過比起有的男人在bed上喜歡讓自己女朋友喊爸爸,秦漠這已經很正常了。
真的。
我們早就有了十幾年的相處經經歷,於是就用一種極其自然的相處模式回到家,沒有熱戀期間的海誓山盟,沒有新婚燕爾的如膠似漆,也沒有七年之癢的相看相厭,更多的則是一種細水長流。
期間我向他說起過那個和我追尾的人來討債的事,也提起那個人說秦漠在暗地裡稀釋他家股票的事。
秦漠正在開車,頭都沒有轉一下,只是淡淡的說:“最近公司好像是在着手收購一家公司,負隅頑抗罷了,你不必理他。”
我看着秦漠光潔凌厲的側臉,聽着他乾淨利落的回答,不禁在心底暗暗稱讚自己。
我的眼光,真不是一般的好。
一路上我也嘰嘰喳喳的和秦漠說起過一些瑣碎的事情,秦漠目視着前方看着路況,但是卻是在認真的聽着,偶爾也會發表一兩句看法,無比和諧。
我們兩個,都心照不宣的選擇避開了白懿樑那個人。
現在,白懿樑對於我來說,只不過是一個收了我價值連城的禮物的人。
從此,我和秦漠之間,再也沒有他。
只有我的公公婆婆了。
公公好說,他一直都很支持我,只是婆婆,雖說她一直都待我視若己出,但是有婆媳問題這個強大的社會問題作爲背景,我的心裡很忐忑啊。
這時,我體內的一種叫做“慫”的東西蠢蠢欲動。
我思考了半天,得出來一個解決辦法。
那就是我和秦漠的事先不要告訴梅姨,先說白懿樑的事。
當我把我這個思考了半天的成果興沖沖的告訴秦漠時,得到的卻是他一句:“隨你,你自己安排吧。”
這看似寵溺的話實則並不是什麼好話。
我撇撇嘴,沒再說什麼。
當車窗外的景物漸漸變得熟悉下來,我的心,也逐漸歸於平靜。
我以後,嫁人,婆家到孃家的座標沒有變。
閨房到婚房中間也就隔着兩間房。
簡直絕了。
那婚禮也不必去酒店去教堂了,直接就在客廳裡辦了吧,多省事!
再次在心底稱讚自己是個節約又聰明的小仙女。
“傻笑什麼呢,到家了,下車。”
“哦哦。”我回過神來,解開安全帶下車了。
我想要去牽秦漠的手,卻被他輕巧的躲開了。
難道生氣了?
我不解。
但是我還是鍥而不捨的想去牽他的手,但是都被秦漠不動聲色的躲開了。
最後他實在是被我煩的沒有辦法,無奈道:“你不是說先不跟媽說嗎。”
此話一出,我立馬就知道了他沒有生氣,於是就得寸進尺的掐了一把他的滑滑彈彈的屁股,笑的狡黠:“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說完,我飛快的跑離他的身邊離開車庫,朝大門跑去。
一進屋,我就看到了梅姨在窗邊的貴妃椅上看着什麼。
看着熟悉的擺設與環境,我竟然有一種遊子歸家的感覺。
“梅姨!”我看到梅姨低着頭看着什麼,側臉間都是溫婉歲月的風華,“我回來啦!”
“歡歡回來了,快過來,有事要和你說。”梅姨笑眯眯的看着我,眉眼間都是溫潤的和藹。
“正好,我也有事要和您說呢!”
我看着梅姨,面上都是掩飾不住的歡喜。
“什麼呀?”梅姨問我。
“我和白懿樑解除婚約了。”
我高興的說出這麼句話,以爲梅姨會震驚,結果她卻輕笑:“瞎說,你看,這是什麼。”
說着,手中遞過來一個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