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回頭,卻是剛剛在病房裡站着的那個溫雅男人。
他定定的看着我,低沉又柔醇嗓音讓我摸不着頭腦。
“小妹,好久不見啊。”
他嘴角噙着溫柔的笑,差一點就讓我以爲他是在和我說話了。
不過我肯定沒有哥哥。
除非我爹當年和我媽結婚之前還有個私生子。
我看了他一眼,沒有理他,而是自顧自的繼續向車子那邊走過去。
“趙之歡。”他溫和的嗓子又喊了我一聲,聲音裡包含了微微的上揚,是刻意加大的音量。
對於他剛剛喊我“小妹”的事情,我雖然覺得很沒有頭腦,不過也並未在意。
我向身後身旁看了一眼,並沒有其他的人,我不由得看了一眼他,微微笑:“先生,您怕是認錯了吧?我可是家裡的獨生女。”
路上的馬路飛逝而過,揚起的塵土以及汽笛聲讓我有點着急了,因爲乾爹到現在都還沒有告訴我到底有沒有把秦漠和秦淮給帶出來。
然而我面前的這個溫和儒雅的男人卻說了一句話,說完之後我愣了好一會兒才從地上撿起我掉落在地上的下巴:“你當然是家裡的獨生女,我也是你哥哥啊,不帶血緣關係不也算是哥哥嗎。”
“神經病。”我暗暗唏噓了一聲:“那要按照你這麼種說法,那這普天下是個中年婦女那還都是我媽了?”
我扶了扶墨鏡,心情煩躁的打開車門,正當我要坐進去的時候,他卻快步走了上來,毫不客氣的自己拉開了車門,自己坐上了副駕駛。
“我們談談?”他認真的模樣倒還真是讓人忍不住想要調戲他,只可惜我沒工夫想那些事情。“下車。”我冷聲道。
對於這個行動怪異的陌生人我真的是有點微微反感。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動作利索的繫上安全帶,我拿出了一串鑰匙並且把眼神若有若無的滑過他的褲襠:“你要是再不下車,非要這麼發神經的話,我就戳爆你的蛋蛋。”
然而他並沒有被我的銀白色的不鏽鋼制尖利的鑰匙給嚇到,而是對我笑了笑:“沒想到你這麼彪悍,看來我妹夫沒少在你手上吃虧。”
我在吃驚於他的自來熟之際,也在腦海裡飛快的想着辦法怎樣才能把他給趕下去。
既然也是來探望盧擴的,那他也是盧擴的朋友了。
好了,一瞬間,敵我就區分得很明顯了。
繼我在得出“和白懿樑關係好的人都不是好人”這一結論後,盧擴也成功被我拉下水,包括那個沈柯若。
“關你屁事,滾。”我依舊是冷着臉:“你再不下車,我就叫保安了。”
我低估了他的臉皮厚度。
他還是巋然不動的坐在副駕駛上,他偶爾會偷瞄我一眼,然後飛快的躲開我的惡狠狠的視線。
“好啊,給你五分鐘時間,如果你要和我說什麼話,給你五分鐘,說完以後,趕快滾,我沒時間和你瞎扯。”我不耐煩的吹了一下散落到眉毛下邊的碎髮。
“那好吧,五分鐘,也足夠了,”他偏過頭看着我氣呼呼的樣子,不由得輕輕笑起來了:“我之所以叫你小妹,你知道麼,你的親生母親,劉茉芬女士,是我的後媽。”
“哦,”我滿不在乎的回答了一聲,沒有更多的感情了:“劉女士是你後媽,關我什麼事?”
“難道你不想知道她的近況?”他忽然認真的看着我,眼睛裡都是調笑,那模樣,活像一個大人在看着氣鼓鼓發脾氣耍無賴的小屁孩一樣,讓我看了挺不舒服的。
“並不想,我和她不熟,”我幫他把車門打開,看着他:“如果你就是隻說這個的話,那你可以走了吧。”
我心裡沒有一絲絲的波瀾,如果非要說的話,那就是還有一點點對他無禮舉動的憤怒,他的舉止太過隨意,似乎還真的不拿自己當外人了。
話一說的如此清楚,他還是沒有動,他看着我,輕輕的笑了笑,雖然他笑起來很優雅很好看,但是他眼角的絲毫細紋已經出賣了他的真實年齡,他輕聲說道:“你知道嗎,我也有個三歲的小女兒,她要是說和我不熟,說我和她沒有關係不再認我的話,我估計就會心痛的去跳樓了。”
他看着我,眼睛裡都是溫柔又不放肆的笑,我被他盯得有點渾身不自在,冷笑道:“那你趕快回去抱抱你女兒吧,你再不走,我就得跳樓了。”
“嘖,怎麼你和你養父家的兩個哥哥關係那麼好,怎麼就和我這個後果關係就這麼水火不容呢?”他沒有不悅的皺眉,而是很吊兒郎當的問我。
我對他的腦殘問題表示不屑,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他了:“我哪知道你說的真的假的?你說你是我後哥你就是?我說我是你爸在外面養的私生女你還信嗎?”
他不說話了。
我衝窗外揚了揚下巴:“好了,你走吧,我還有正事要忙呢。”
原以爲這個莫名其妙的人這次會乖乖的離開了,結果他卻衝我笑得更深了。
因爲他眼角的細紋也越來越深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放在耳邊溫柔的同那邊的那個人講着電話,語氣輕柔,卻是十成十的欠揍。
“媽,聽見了嗎?歡歡啊,好像不是很願意見您呢,您看,我不是早就說了,你這是,白費力氣了。”明顯的嘲諷意味,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他和劉女士的關係也應該不怎麼好。
那一句白費力氣我沒有讓他完完整整的留在車內,因爲我艱難的擡起腿狠狠的把他一腳給踹下了車。
接着,關門,掛擋,踩油門,動作一氣呵成,絕塵而去。
對於這個我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我根本就沒有把他的話給放在心上。
畢竟,我是秦家養女的身份人盡皆知,只要花點錢請個私家偵探,也就不難知道我親媽的名字,這個社會上,想要投機取巧的人多了去了,我雖然是第一次遇到,但我也不是被人哄騙大的。
有的時候,我還是挺機智的。
再說我親媽,我接近十八年沒有見了,要說感情,還真沒有。
畢竟,當初,是她不要我的。
如果她是害怕我跟着她過苦日子才把我交給秦致遠帶走我可能還好想一點;
可是,我永遠也忘不了,秦致遠話還沒說完她就迫不及待的,開心的把我往秦致遠懷裡一塞,然後問秦致遠要錢的滿臉歡快模樣;
仔細想想,我彷彿還真是劉女士賣給秦致遠給兒子做童養媳的啊。
我甩甩頭,儘量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給從腦海裡給甩出去。
這件事我只當做被人訛上了沒有得逞,當做了一個鬧劇,慢慢的忘了也就算了,提醒自己下一次不要聽見有人喊就輕易的放任別人上車了。
離開醫院以後,我沒有回秦家,而是驅車去了姚山。
白家。
雖說去姚山的路我也算不上爛熟於心,但也是駕輕就熟的。
一路上熟悉的路,熟悉的風景,都讓我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以前走這條路,我還會覺得有點新鮮感,而現在,鬱鬱蔥蔥的天然氧吧森林也快讓我喘不過氣來了。
內心的焦慮很大一部分是來自我的尷尬。
當然了,我是來找白懿樑的。
我也不是來找白懿樑敘舊的,也不是來找他同歸於盡的,而是因爲我需要他爲我牽線搭橋。
雖說白懿樑自己也承認了送秦漠去吃牢飯也有他一半功勞,當然我也不會蠢到直接要他重新把秦漠給我撈出來。
我在來的路上已經和乾爹說了盧擴說和他沒有關係,說着說着,我忽然就想起來一個最有嫌疑的人。
徐永生。
怎麼忘了這一茬兒了。
彼時我的心裡“咯噔”一下。
我怎麼把他給忘了。
事實上要說起來,應該是盧擴的嫌疑最大的。
他有前科不說,他還有可能會因爲合作不成就暗地裡使絆子要給秦漠一點顏色看看。
雖說徐永生長得個熊樣子看起來很粗獷像個熱血漢子,實際上卻不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否則他不會畏畏縮縮的在深山老林裡窩着長年都不出一次遠門的。
可是現在最麻煩的是,我聯繫不到他,我只好找關係聯繫到他。
於是,這個關係,就是白懿樑了。
雖然我不確定白懿樑會不會把我趕出去,但是我還是抱着“買賣不成仁義在”的僥倖心理打算去試試看。
車子一路緩緩駛進白家別墅,雕花大鐵門自動打開,再也沒了那個紳士的人過來爲我撐傘,就連當初對我也殷勤備至的白管家看到我了也像沒看到一樣。
尤其是花圃裡那一片白芍藥花,讓我覺得與白懿樑倒是有一種相得益彰的美感。
蒼白純潔且神秘的白芍藥花纔是和白懿樑相匹配的,之前他種的那些什麼香檳色的薔薇根本就不是和他相配。
我隨意的把車停在門前的草坪邊上,自己進了白家大宅,從路上沒有人攔着我,我就知道,白懿樑對我還算是客氣的。
我一走進大廳,沒有看到白懿樑,卻看到了他那個大忙人小叔,白玉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