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名優秀的牌手,我秒讀出了方珊珊的想法,爲了避免事態擴大讓大家看笑話,我連忙解釋道:“這是羣裡的月月,不是那誰。”
方珊珊也在咖啡館的那個聊天羣裡,聽我說了這個,眼裡劃過一絲狐疑,隨即又看了一眼月月,估計是想起了羣裡的這個暱稱,因爲她沒再繼續追問,而是轉而問我:“你昨天怎麼不在公司,去哪兒了?”
“我這周在銀行蹲客戶。”
“你至於麼,就爲躲着我?”方珊珊質問我。
我解釋道:“我真的是去蹲客戶去了,我這個月少上了一個禮拜的班,業績都讓人給追上了。”
方珊珊神色稍有緩和,坐到了法哈旁邊的空位上,跟我說:“你就找理由吧。”
我和她對視一眼:“你來找我?”
“還非得來找你,我來打牌不行麼?”方珊珊嗆了我一句。坐到了牌桌上。
我和她的事,說起來我的確有些理虧,她心裡有火,嗆我一句倒也正常。只好訕訕的說行,來打牌當然行。
不料一旁不明真相的月月卻被這情況弄的一臉茫然:“到底是什麼情況?姐姐你剛纔問我什麼,我就聽你說什麼鈴音。”
方珊珊可能也覺得自己那一問頗爲衝動,聽月月開口,便解釋道:“我就想問你是不是在跟他學打牌。”
月月頓了一下,很機靈的意識到了問題,說:“我就是讓他幫我看看該怎麼打。姐,你坐這兒吧,我坐對面。”說着直接起身了。
方珊珊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剛纔開個玩笑,你別往心裡去,你坐,你坐,我纔不稀罕坐他身邊呢。”
“我也不稀罕,姐。”月月還是起身了,換到騷比旭旁邊的一個空座,方珊珊卻沒有動地方,只是坐在那裡。這讓氣氛顯得略有尷尬。
但好在,這是一張德州撲克的牌桌,中國有句古話叫‘賭場無父子’。有的賭徒賭得狠了,連爹媽都不認,至於什麼去前女友還是前妻,又能如何?
果不其然,牌還沒打上一圈,略顯尷尬的氣氛就被騷比旭和法哈的一手對決一掃而空:法哈是TT。騷比旭是AA,兩人都短碼,扭來扭去就推了。騷比旭最後贏了,不過也是險勝,因爲法哈在轉牌上是搖兩頭順的牌面。
隨後又來了幾個玩家,排隊的情況再次發生。我用第二手買的那500和於翼攻防了幾把,互有勝負。總體上感覺,於翼的牌風不能用緊或者鬆來描述,用一個‘穩’字形容比較準確。我在這張1/2的牌桌經常會忍不住胡亂操作的衝動,而於翼卻很是尊重下注和籌碼。即使對手只下注10塊,他似乎也會仔細思索對手下注的理由,是個認真遊戲的人。另外,儘管他表情有些木然,但當我問及比賽的一些策略的時候,他的回答倒是頗有獨特套路。
人來的多了,牌局也熱鬧了起來,這小局的熱鬧和煩人的地方都在於,發出來牌面,有打有艮有加註,其他玩家定然會討論四起‘我覺得法哈是聽花預設’,‘宋瑞起碼是兩對的牌力’,‘這牌美女很可能是AK’……我記得剛玩現金桌的時候,這樣的討論甚至會讓我改變主意,原本想跟會棄牌,原本想棄牌會跟或者反推All-in之類的事都曾幹過。好在現在類似的話聽得多了,耳朵都聽木了,不像以前那麼容易改變初心了。
我的第二手買入上竄下跳,晚上九點多的時候,運氣開始好轉, 靠幾把牌爬到了水上,而方珊珊在那兒卻越打越臭,被這個洗一次,被那個洗一次,已經輸了有1200了。我勸她別玩了,她反嗆了我幾句,一副不聽勸的樣子,還跟桌上一個後來上來的大叔聊得火熱。雖然我跟她分手了,但是奇怪的是我看到她跟別的男人聊得火熱我竟然還有些不爽。
沒過多久,方珊珊真正擊中了一把天上順的大牌,推了All-in,卻被買花的法哈跟注,轉牌就給射死了。看方珊珊有些上頭,又買了500,我心想勸她她也不聽,看着她輸錢我有些不開心,另外她跟那個大叔聊得火熱我又有些煩躁。心想還是別在這繼續坐着了。於是撤碼走人,臨走根所有人說了聲拜拜,也沒特意跟方珊珊告別。
公交車的線路還在,就往車站走了。還沒走到,方珊珊的微信隨即到了:‘信不信我今天和老羅去開房。’
老羅就是方纔在桌上和方珊珊聊得火熱的那個玩家,胖胖的,面相倒是挺和藹,只是歲數有接近五十歲。
我覺得方珊珊這招連聽牌半詐都算不上,應該屬於純空氣詐唬,我反正都做好了棄牌的打算,就把底池讓給她好了,便回覆說:信。
‘你混蛋!我在你眼裡就是那樣的人麼?’
詐唬被我說破,還挺不樂意的——我剛冒出這個想法,方珊珊電話立馬來了,我接起來,方珊珊劈頭第一句話就是:“你什麼意思你?”
我沒明白方珊珊想說什麼:“什麼什麼意思?”
“你說信是什麼意思?意思就是現在我是死是活跟你沒關係了是不是?你怎麼這麼絕情呢。”
“不是,我就是覺得,你就是隨便說說。”
電話那頭方珊珊頓了幾秒:“你自己一個人走了什麼意思?一桌子都看着,你給我留那兒自個走了,好看麼你覺得?”
我解釋道:“你不是說你來打牌麼,你又沒告訴我說你要來,你自己來的……”
“意思你還挺有理是不是?我一個女人,你就那麼放心給我留那一羣大男人中間?”
“那不是還有個女孩麼。”
方珊珊打斷我:“行了,別擡槓了,你在哪呢?”
“我身在江湖。”
方珊珊忽然爆發了,咆哮道:“於樂!!你怎麼永遠、永遠都是胡,說,八,道!”——iPhone5s還給方珊珊後,我又換回了國產手機,這一下子,聽筒又被震破了音,我下意識地把手機離開耳朵一些距離,就聽方珊珊還是言辭激烈: “你怎麼到什麼時候說話都沒個正形?我現在踩着個高跟鞋,一個人在街上找你,你在這嬉皮笑臉的扯皮?你有沒有,有沒有點良心?”
“我剛到公交車站。”
“你等着。”方珊珊說完掛了電話。
幾分鐘後,我又見到了方珊珊。
“你夠沒良心了,於樂。我都顧不上面子,大老遠來找你,你就能給我一個人留那兒。”
“你不是說你來打牌的麼?”
方珊珊理直氣壯:“我說什麼你都信?不是找你,我跟那羣賭棍有什麼好玩的?”
我被她說的無言以對,因爲我覺得她說話不講道理,好像什麼都是她有理。見我不說話,方珊珊繼續追問:“小狐狸精呢,怎麼沒來跟你打牌?”
我已經無力繼續爲林音討說法了,便只能認了這個叫法:“她不在深圳。”
已經是深夜時分,公交站臺上,只有我和方珊珊兩個人。
我看着公交車駛來的方向:“你怎麼回去,我這條線不到你家。”
“這麼着急就趕我走麼?你做事真挺絕的,於樂。大晚上的你讓我一個人怎麼回去?”
被她這麼一說我覺得自己的確應該送她回去,於是說:“那……我送你回去好了。”
叫了一輛出租車,坐到車上,方珊珊從包裡拿出了手機盒子遞給我:“你的手機。”
“拿着吧,我給你買的,我說了,就算我們真的分手了,我送你的東西也不會拿回去。”方珊珊說完把手機放到了我的手裡。
沉甸甸的盒子放在手裡,覺得自己對方珊珊做的這一切,真的有些無情、有些冷酷、有些無理取鬧。
拿着手機,想說點什麼,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兩人就這麼默默無言的坐着,咖啡館距離方珊珊的公寓不遠,深夜時分交通又順暢,沒多久車就開到了方珊珊的樓下,車停之後,方珊珊跟我說了三遍‘我走了’,我於是說了三次‘再見’。
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最後還是開門走了。
出租車再次提起了速度,電臺裡在放筷子兄弟的《老男孩》,聽那兩個男人唱着什麼‘轉眼過去多年時間,多少離合悲歡……’,以往對歌都沒什麼感覺的我,竟意外地發覺自己被這歌詞搞得有點憂傷。
回到住處,本還是有些煩悶,但看到那張剛買來的海南賽門票,心情倒是開朗了一些:至少還有這張希望在手。
第二天,再也無法忍受小銀行稀疏的人流量,拉上張川,搬了公司的桌椅板凳遮陽傘,終於走上了站街的道路,張川屬於不明真相的羣衆,聽我說方珊珊和林音都是我的客戶,一直信以爲甚。還以爲我泡妞手段高明,一個勁兒的要求讓我給他一點追女孩的建議,說他至今之所以還是單身狗,就是沒有人指導他如何泡妞。我哪裡有什麼建議,但是既然他問到了,我不說出個一兩條,就會顯得我特別沒水平,於是我給了他一條建議:川吶,哥跟你說,只要夠不要臉,總還是有機會的。
張川聽後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這樣在街上站了幾天的街,業務量總算有點起色,週六下午林音過來,去碼頭接她,結果她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你去挖煤了麼?”
隔壁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