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似乎越來越近,我一個激靈,猛然清醒坐起來回頭一看,就見樓梯口出現一個人,看來我沒猜錯,這步伐,果然是他!
“安澤?”看到他的那一瞬,我還是很驚訝的,別說什麼碰巧,他迎上我的目光沒有絲毫驚訝,足以證明,他知道我在這兒,難道是特意來找我興師問罪?
疑惑猜測中,安澤已經一步步走向我,笑容是一如既往的痞氣,我驚覺自己的抵抗力又在下降,趕緊從他的面上移開視線,免得缺氧!
當他靠近我身邊時,熟悉的氣息沁入腦海,瞬間席捲起那些努力塵封的記憶,表面平靜,其實內心早已風起雲涌,他路過的時刻,是兵荒馬亂的悸動,我佯裝的從容,被一擊即中!
習慣了沉默,就沒有開口的勇氣,我很想問他過來的目的,可他一直不開口,就這麼看着我,看得我心慌,然而他的面容很平靜,我看不出任何思緒,這令我更加懊惱,
沒有繼續對峙的勇氣,轉身逃離就成了最好的選擇,哪料路過他身邊時,他竟突然握住了我手腕,側眸沉聲問了句,
“昨晚爲什麼喝成那樣?”
其實我更在意的是,他是以什麼身份問我?出於關心?還是質問?而我能跟他說什麼,說了又能怎樣?
正傷感時,聽見他又問,“是爲我嗎?”
無恥!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自戀的人呢?雖然的確是,可他的一針見血令我很難堪,爲了臉面,我並不想承認,倔強掙開他,死鴨子嘴硬!
“誰說喝酒只是爲誰澆愁?就不能是開心助興?”
儘管我逞強不承認,可對望的一眼,我還是清楚的看到了他眉間的憂鬱,濃似化不開的霧,繚繞在眉宇,讓人忍不住想去伸手,撫平他緊皺的眉頭。
“你大概不記得,昨晚下車後抱住我都說了些什麼。”
安澤隨口低啞的一句話,瞬間亂了我的心,小芸姐也說我緊抱着他不放,但說我在罵他啊,難道不止這些,還說了其他?當我問他究竟說了什麼時,他又不肯告訴我,只是低眸哀嘆了一聲,
“害你那麼難過,對不起,可是香香……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但現在還不能說。”
香香?他開口叫的,居然是我的名字啊!熟悉的聲調,彷彿剎那間回到了從前一樣,鼻頭輕易就酸了!
他果然……還是記得我的,可到底有什麼苦衷,不能跟我相認?能親耳聽到他再喚我的名字,是我苦等兩年的夢想,如果在酒會那天,他能叫我香香,我肯定心花怒放,可是現在,我竟然沒有絲毫開心的感覺,只有無邊的壓抑,
“安澤,你不肯認我,我真的以爲你對我已經沒有感情纔不願有牽扯,既然我已經結婚,你又是他的弟弟,那我們之間的確沒什麼可能,我都已經決定放下你了,你卻又說有苦衷!”哭笑不得的心頓生悲涼,
“爲什麼……要這樣折磨我?”
沉默了許久,他終於擡眸,迎上我的目光開了口,“本來我也打算忍着不說,可看你昨天爲我醉成那樣,過得那麼痛苦,我就心軟了,再也裝不下去!”
斂了痞笑的他,好像還是我的那個安澤,皺起的眉頭,掩藏着不能明言的心事,望進他眼裡的那一刻,他眼中的猶豫彷彿飄進了我心底,翻攪着我的心事,遺憾和痛苦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先說你有苦衷,又說不能挑明,你以爲這樣我就能開心起來嗎?並不!只會更矛盾!不如不說,就讓我以爲你真的是個絕情人,徹底放手!”
“可我一看到你跟他在一起,就抑制不住的嫉妒,痛苦!偏偏我現在還不能戳穿,因爲有件事還沒完成!”說這話時,他擡手扶住了我的肩膀,
“香香,幫我一個忙好嗎?等我辦成這件事,我就可以明白的告訴你,這些年我都經歷了什麼,我還可以帶你逃離章季惟,不再受他折磨!”
在酒會上跟他重逢時,我內心無比期待着安澤跟我說這些話,能堅決帶我逃離苦海,然而他沒有,後來他一直逃避,讓我覺得自己等那兩年像個笑話,當我終於下定決心要放過自己,忘記從前時,他又突然跟我說這個,
不知道爲什麼,在這一刻,我感受到的不是圓夢的喜悅,而是深深的悲哀,因爲大腦已經敏銳的嗅到了一絲利用的氣息。
“幫忙?做什麼?”
下意識問出口時,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他沒有掩飾好,我總感覺,安澤看向我的眼中,並沒有當年那種誠摯溺愛的感情,而是故作深情的假裝。
沒等我仔細琢磨,他就將一隻細長條的電子產品遞給我,同時開口,“今天下午,會有人過來在書房等章季惟開會,你想辦法把這隻錄音筆放在隱蔽的地方。”
我不由好奇,“爲什麼要竊聽他的會議?”
“他準備了一個方案,只要我能提前探知,就能先他一步得到投資,而他現在失明,在集團地位岌岌可危,如果這個投資他拿不到,很有可能被擠下臺!一旦他失勢,我帶走你,易如反掌!”
聽起來好像是爲了我們的將來,他纔要這麼做,可是爲什麼我一點兒都不感動呢?
望着他的臉,那一刻,我真的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原來那個安澤!
我的安澤絕對不屑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他清高狂傲,認爲自己可以憑藉自己的本事得到自己想要的,奉承應酬,他都不屑!又怎會可能去用錄音筆偷聽?
直到聽見這一句,我總算明白,剛纔的一切,都是假象,讓我去竊聽,纔是安澤真正的目的!所以什麼苦衷,心疼,爲了我們的將來,都是扯淡!
竊取章季惟的方案,纔是他的目標!
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悲,原來所謂的兩情相悅只是我的自以爲是!安澤如果真的愛過我,又怎麼會這樣不擇手段的利用我?他的謊言那麼拙劣,輕易就被識破,要我怎麼假裝相信他還是愛我的?
他的眼睛,曾經是我最迷戀的,因爲盛着深情,可當這幽暗的深潭被陰謀攪混後,連看一眼都是無邊的寒意,寧靜的風裡,充斥着我大腦的,竟然是滴血的聲音。
錯付深情不可怕,可怕的是,利用深情的人!安澤,他太令我失望了!
茫然接過錄音筆的那一刻,似乎有什麼在心底悄然剝落,疼痛感那麼清晰,當他順勢握住我的手時,我竟然下意識抽回,沒有任何留戀,
面對他疑惑的目光,我還有一絲心虛,彷彿變心的人是我一樣!可是安澤,我心底愛的那個人還是你啊!然而現在的你,已經變得讓我不敢喜歡。
內心一片凌亂,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隨口扯了句,“人多嘴雜,我不希望再被景潔撞見什麼,又連累你。”
大概是這個解釋讓他放了心,安澤瞬間就笑了,“好,我會注意,等我搞定章季惟,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用怕誰說什麼。”
所謂的安撫,其實只會讓我更痛苦,他的每一句甜言蜜語,都如一把刀子,狠厲得刺進我心臟,一刀又一刀,鮮血直流!
溫柔的哄騙,靜心設計的陷阱,就等着我去跳,我該如他的願嗎?
爲避免流言,他先下去,看着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我眼前,直到這一刻,我都不願相信,我苦等兩年的愛情居然是這幅殘酷可笑的模樣!
然而手中的錄音筆,就如響亮的巴掌一樣,狠狠的打在我臉上,瞬間破碎了我對愛情的幻想。
其實就此放棄,也許時間能治癒我的不甘,可他今天的舉動,忽然讓我覺得之前的等待是那麼愚蠢,我付真心,他回假意,末了還想利用我對他的情深來幫他做事,我愛上的男人,真的如此不堪嗎?
苦衷是什麼,我已經沒興趣探究,只覺他跟章季惟一樣,把我當外人,纔會什麼都不肯說,不斷的敷衍!
澀了很久,我才起身下樓,推門進去看到景潔正在給章季惟鍼灸,我又默默退了出來,下到客廳,奧斯卡歡快的跑向我,彎腰抱起它時,與安澤的過往點滴又浮上心頭,
那個時候,安澤對我很照顧,而我把他當男神,特別崇拜,整天找藉口跟他學習燙染技巧。而他的小迷妹樑悅音大概聽誰說了什麼,就故意跑到【海源】做造型,還點名指我給我做捲髮。
用電卷棒的時候我已經提醒過她,不要亂動,因爲她要的泡麪卷必須接近髮根,可她好像是故意跟我作對,一直跟人打電話,打遊戲,亂笑亂動,一個沒留神,她的頭皮就跟180度高溫的卷棒親密接觸!
燙得她驚呼出聲,立馬起身,破口大吼,罵我笨手笨腳沒經驗,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就拿起仍在加熱的電卷棒,拽住我的手,使勁兒按在我手腕上,燙得我痛呼掙扎,拼命甩開她,雖然才幾秒鐘,可是溫度過高,已經皺起了皮!
正在給人理髮的安澤聽到動靜立馬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