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的盯着門口,才發現進來的是文樂,端着晚餐,一臉擔憂的走向我,將餐盤放下後,她試探着問了句,
“二嫂,你沒事吧?那什麼……二哥應該只是好奇她的遭遇,所以纔跟她出去的,你不要胡思亂想啊!他其實很有分寸的,跟你結婚這麼久,也從來沒跟哪個女人亂來過,他對感情很忠誠的!”
“是嗎?”我苦笑,“那他更應該對清愉忠誠,她纔是他的愛人,先來後到,我晚了一步,沒有資格去要求什麼。”
“可是二哥什麼都沒說呢!你不應該悲觀的。還是先吃飯吧,不能餓着,畢竟寶寶還在你肚子裡。”
寶寶?如果不是因爲庭審延期,我應該早將孩子拿掉了,現在孩子還在,可是我跟他的關係,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恩愛。
我低頭不吭聲,文樂把我平時最愛吃的烤雞翅塞給我,再美味的食物到我口中也味同嚼蠟,她也拿了一個,邊吃邊安慰着我,
“你別怕,我剛纔跟咱媽說了清愉回來的事,我媽一直都不喜歡那種小明星,說比起來還是你規矩一些,會站在你這邊的。”
說得真好聽,其實婆婆根本不是站我,而是看我懷着孩子,站在婆婆的立場,她肯定希望章季惟身邊的女人是我,至少在爺爺沒去世之前,我懷着寶寶跟着章季惟,是她最大的心願,所以她纔不支持清愉,
但其實我很清楚,寶寶留不得,一旦我把孩子打掉,對婆婆而言再沒有價值,她也就不會再管我,其實無所謂,被人利用,虛假的客氣,我也不稀罕,該怎樣就怎樣,不想刻意去迎合誰。
勉強吃了幾口,實在吃不下,我去洗手,文樂讓人把餐盤端下去,她怕我想不開,就陪我坐着看電影打發時間,
眼睛盯着屏幕,心已經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一直看到十點多,他還沒回來,文樂已經開始打瞌睡了,我讓她回去睡覺,她實在是撐不下去,就起身回屋了,“今天沒午休,不然還能熬很久。”
臨走前又勸我不要多想,“也許二哥回來後會告訴你,他不愛清愉了,愛上了你,那你現在的擔憂就太多餘了對不對?所以先別想了,早點兒睡吧!”
“嗯,”勉強笑了笑,我開門送她出去,關門後,原本熱鬧的房間突然歸於寂靜,孤獨被無限放大,輕易將我壓垮,一切彷彿回到了原點,我被打回原型,沒敢再睡牀,抱了被子躺在沙發上,輾轉很久才迷糊入夢,
夢裡好像回到了結婚第一天,他不許我躺牀上,讓我睡沙發,我恨透了他,又不敢有怨言。那個時候對他只有討厭,不喜歡他的狂妄自大,兇惡霸道,任他再怎麼兇我,我也只有厭煩,絕不會傷心,
僅僅半年,一切都不一樣了,我把心丟了,丟在他那兒,本以爲他會好好保管,現在看來,是沒位置了,清愉走後,他的心空了一塊,我以爲那裡再也不會有人,心安理得的佔據,過着甜蜜的日子,
突然有一天,主人回來了,與他還是心心相印,我瞬間被排擠在外,成了突兀的存在,最可悲的是,我連難過的資格都沒有,因爲一切本就屬於她,我纔是掠奪者,除了歸還,沒有第二個選擇……
迷糊間,肩膀似乎被人扣住,我瞬間驚醒,睜眼就見那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有種不知是夢是醒的錯覺,愣愣的看着他,他也望着我,眉微皺,“困了怎麼不睡牀上,躺這兒容易着涼。”
發現他俯身準備抱我到牀上,我下意識推開了他,身子往後挒了挒,隨便扯了個藉口,“看電影看睡着了。”
手停在半空,章季惟有些尷尬,大概已經意識到,我對他的防備和芥蒂。訕訕收回了手,交代了一句,“去牀上睡吧,我去洗澡。”
說完他轉身去了浴室,我又回趟在沙發上,看了一眼時間,十二點半,再也睡不着。
這幾個小時裡,他們在一起,說了什麼?去了哪裡?我很想知道,又害怕知道,始終不敢開口去問。希望自己快速入眠,腦子卻跟我作對,無比的清醒,聽到他開門的聲音,大概是洗好了,我立即翻身朝裡,假裝睡着,
出來後,他就問我,“怎麼還不回去?”
我沒理他,假裝自己已經熟睡,他又來抱我時,我終於裝不下去,擡手擋開他手臂,“我想睡這兒,已經暖熱了,不想再去暖牀。”
“我幫你暖。”他的話,還是一如既往的體貼,可我已經感覺不到溫暖,只有無邊的寒意。
就在他再次穿過我後頸,來攬我肩時,我迅速坐起身來,不讓他觸碰,也不敢看他,實在忍不住,顫聲提了句,“她已經回來了,我跟你也不可能若無其事的繼續像以前那樣相處下去。”
可怕的沉默之後,是凝重的嘆息,章季惟在沙發上坐下,身子微微前傾,手肘放在膝蓋上,雙手交握,眼神飄忽,許久,才說了一句話,
“清愉懷孕了,六個月。”
懷孕?六個月?也許是她本來就清瘦,今天穿的裙子下襬又太蓬鬆,我居然沒有看出來!他這麼一說,我瞬間領悟,
六個月,正好是她失蹤這半年的時間,也就是說,她出車禍的時候,已經懷了章季惟的孩子?
呵!另一個女人,早就有了他的孩子,那我……真的不算什麼了!那一剎那,心頭下了一場暴雪,頃刻間覆蓋住我的悲傷,也許,結了冰的傷口不會再疼痛吧?我突然有種麻木的感覺,凌亂到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該說什麼,
只是愣在那兒,真切的感受着心臟被扎的滋味,痛到窒息,卻還沒死過去,只能繼續承受。
兩人都沉默了很久,他才喚起我的名,“香香,我……”
“我懂,我都懂!”將話搶在他前頭,我勉力朝他笑了笑,裝作很懂事的樣子,“本來她就是你未婚妻,本來你就該娶她,章太太其實姓趙,不姓方,我有自知之明,你放心,我不會爲難你的,孩子我會盡快打掉,斷掉一切牽連!”
“香香,今天的情形始料未及,我好不容易纔接受她已經不在的事實,她又出現在我面前,還懷着孩子,我……”側着臉的章季惟神色幾近崩潰,毫無頭緒的捏着眉心,
“說實話,我自己現在都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我承認我很凌亂,但我一定會盡快想辦法解決,儘快做出最好的決定,在我沒有給出答案之前,你先不要宣判死刑,可以嗎?”
儘快?是多快?一天?一週?還是一個月?得知這一切之後,每一秒於我而言,都是煎熬,都是折磨,我又該如何去平靜的等待,等待他做出選擇?
他的話,我不知該如何迴應,埋頭不發一言,
“香香?”當他疑惑的握住我的手時,我下意識抽回,不願再有任何接觸,一想到他說清愉已經懷孕,我就恨不得立即打掉自己的孩子!
爲什麼老天要跟我開這種玩笑?我的表姐,懷着我丈夫的孩子?這種可笑又離譜的事居然就發生在我身邊!
其實說到底,一切都不是我的,章太太的位置本該是她的,孩子是他們的,他們纔是兩情相悅,愛的結晶,而我的孩子,只是避孕失敗的意外而已!
他們擁有過彼此,這種問題,我從來不願意仔細去思考,畢竟誰還沒有過去,沒個前任?不必提,心知肚明就好,可是現在,孩子都有了,那將是剪不斷理還亂的牽扯,再一次向我宣告,他不止是我的男人,也是她的,
從他說出來的那一刻,我就無法接受,明明我跟他有結婚證,可是現在我總感覺自己纔是第三者,破壞了他們的感情,成爲他們相守的絆腳石。
這樣的認知令我無比壓抑,因爲在我看來,人面對一道選擇題時,其實心中都有下意識的答案,尤其是感情,那是唯一,應該堅定,不需要猶豫什麼,
還能猶豫的,那就不是非你不可,即便他猶豫之後選擇了我,那也不是我想要的感情了,因爲他猶豫過,就代表清愉在他心中還是有份量的,
當我們都以爲她不在人世時,我可以拋開過往的一切跟他在一起,不會感覺到威脅,但當她重新出現,她還活着,那情況就大不一樣,猶豫之後,章季惟爲了責任而選擇我又怎樣?
他心裡還會念着清愉,覺得對不起她,會惦記她過得好不好,會不會恨他,還有那個孩子會怎樣,生下來嗎?叫他爸爸?
一想到這些,我就心如刀割,接受無能!
沾染了猶豫的愛情已經變質,不再美味,而是苦澀,我艱難擡頭,看向他,很想回應一句,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口,彷彿失去了表達能力,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接起電話,他的眉皺得更深,
“我知道了,你在那兒等着,十五分鐘之後到。”隨後他也沒明說,只說有事要出去一趟,讓我先睡。
直覺告訴我,那是清愉打來的,以後的日子已經可以預料,即便我勉強跟他在一起又怎樣?清愉一個電話就能在凌晨一點把他叫走,我連攔阻的理由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從我身邊趕去另一個女人身邊。
突然感覺到滅頂的窒息,這個房間,我真的一刻也待不下去,那就離開吧,自己高傲轉身,不要等人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