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但沒有任何哭聲,倔強的抹了淚,我去洗了把臉,看着鏡子裡迷茫的自己,努力扯出一個笑容來:
我始終認爲,感情不是事業,事業可以爭搶,憑藉自己的努力去獲得,可以感情不一樣,裁判是對方,你在對方心中的位置,不是你能決定的,被選擇時,你什麼都做不了,
可我爲什麼要在這兒等死?爲什麼要由人決定我的去留?他判我留下時,我就真的稀罕留下嗎?留在心已不純粹的他身邊,真的會幸福嗎?
不論他的選擇是怎樣,我都不會開心,他選擇清愉,我更難堪,他選擇我,我也會擔驚受怕,害怕他們藕斷絲連,因爲他對她始終有愧疚,所以一個電話,隨時隨地都能將他叫走,這樣的婚姻,沒有任何保障和安全感,我……不敢要。
行李已經提前收拾好,我沒再耽誤,換了身衣服,在半夜一點多,大着膽子去車庫,車禍之後我沒敢再開車,但現在這種情況,我必須一個人開車離開,不可能指望誰送我,不想折騰,還是平靜的走吧!
半年沒開車,有點兒手生,我小心翼翼的將車駛出車庫,緩緩遠離紛擾,車出院子那一刻,那一雙令我窒息的無形手似乎慢慢鬆開了,
心空蕩蕩的,沒有着落,但輕鬆了很多,不再壓抑窒息。這車我不可能帶走,開到博遠旗下的一家酒店,將鑰匙給了前臺,告訴她們,明天會有章家人來開走。
夜市上還有來來往往的行人,我不再害怕,找了家不用登記身份證的小賓館,暫時住下,剛想給冰糖打電話交代一聲,發覺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於是又拿充電器,放一邊兒充電。
躺在牀上,我強迫自己不要傷悲,理智的安排好接下來要做的事,最後實在困得撐不住,就這麼睡着了,醒來天都亮了,只顧充電,忘了開機,一打開全是未接來電,冰糖、小芸姐,我媽,還有他。
深呼一口氣,我給我媽回了個電話,她張口就問我,“你去哪兒了啊!這孩子,太任性了,吵架怎麼又離家出走?出走還關機,季惟都急壞了,四處找你呢!快給他回個電話!”
“你也不問我發生了什麼,就讓我回電話?”
“還能爲什麼?不就是清愉的事嗎?”我媽覺得無可厚非,“季惟又沒說要跟你離婚,你先穩着啊!不能仗還沒打你就先認輸,太慫!她懷孕了又怎樣?你也懷了啊!而且她不合法,你纔是季惟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畏縮什麼呀?”
然而感情的仗,不是靠籌碼取勝,一心一意,纔是天下無敵,心分兩半,猶豫彷徨,這樣不完整的感情,我也不屑爭取,
“媽,你《甄嬛傳》看多了吧?這是現代,不是古代後宮,他是皇帝嗎?我還要跟別的女人爭一個男人,看誰技高一籌,奪得他的寵愛?抱歉,我做不到卑微討好!”
“難道就這麼走了,把自己的丈夫拱手讓人?這樣輸得多丟人啊!”她好勝心強,什麼都想爭一個高下,我卻不覺得丟人,“我贏回了自己的尊嚴,失去的只是一個不愛我的男人,沒什麼好可惜的。”
“那你和孩子怎麼辦?你不能任性,不顧孩子吧?”
這個時候,我必須說實話了,告訴她孩子不能留,最後反問她,“你想一屍兩命,還是想要女兒?”
“那……當然要女兒了!”我媽還是不怎麼信我的話,“可是這小外孫,真的不能留嗎?你別不是爲了想離開他而騙我吧?”
“孩子的事,我有必要胡說嗎?”心好累,我跟她說不用擔心,我自己會處理。
“唉!”我媽忍不住感嘆着,“咱們娘倆兒的命怎麼就那麼苦呢?香香啊,你可得答應我,要好好的,不能想不開,你爸這剛剛恢復,我們一家子都要好好的,你要是真決心放手,那我也不逼你,畢竟咱們確實對不起清愉,算了,就當還債吧!
但是你一定要想開點兒,你還年輕啊,我告訴你,現在女人離婚了也沒什麼,咱們鄰居家的女兒離婚了又嫁一家,照樣有車有房,十幾萬彩禮,不比頭婚的差……”
我……傷感的情緒突然被一掃而空,我媽這思維也太跳躍了,還沒離乾淨呢,就想着給我找下家了?
安撫了她,我又給冰糖打了電話,告訴她我要去做手術,問她能不能陪我。
冰糖聽後很震驚,“他昨晚只說你們吵架了,也沒說爲什麼,我還以爲只是尋常的鬥嘴呢!沒想到居然是你表姐回來了!我的天吶!這……這起死回生的也太嚇人了吧?要回來就趁早啊,幹嘛要在你們心心相印的時候,她突然蹦出來啊?”
如果她早幾個月回來,在我還沒有愛上章季惟的時候,那我肯定對她感激涕零,感謝她解救了我,
而現在,我說不上來自己對她的感覺,愧疚之中,又摻雜着一絲絲怨意,但又心知自己不該埋怨什麼,畢竟我纔是後來者,矛盾的情緒不斷翻滾,碰撞是自我折磨,最終我選擇放下,
退出後,也就與己無關了!
有了前車之鑑,我特意交代冰糖,不要跟任何人說這件事,包括範星翼,她鄭重點頭,“我誰都不說,你放心,就算章季惟問我,我也裝傻!你在那兒等着我,我給你帶早餐,碰面再說,愛情都是虛的,閨蜜纔是真的,別怕,有我在!”
有她鼓勁兒,我感覺周圍還有亮光。
這邊還沒掛,就有提示音,有其他電話打進來,是章季惟。擱在以前,我肯定會賭氣不接,可是現在,我連賭氣的心情都沒了。有時候賭氣也是一種變相的撒嬌,存在於相愛的兩個人之間,一旦你覺得對方不愛你,那你就失去了撒嬌的慾望,只剩冷靜理智。
耗着沒有意義,這件事必須儘快解決,於是我掛了冰糖的,接通了他的電話。
“香香,你去哪兒了?我說過,事出突然,我會盡快做出選擇,爲什麼你要突然離開?”
急切的聲音灌入耳中,似埋怨,似擔憂,都不重要了,我沒哭沒鬧,很平靜的跟他解釋着,“因爲,當局者迷,其實在你猶豫的時候,已經證明了你的心思,只是你自欺欺人罷了!
猶豫,就代表她在你心裡很重要,但你又因爲我們有結婚證,覺得離開我很愧疚,所以才矛盾,其實你不必有壓力,因爲有婚約的本來就是你們,我只是頂替而已,現在表姐回來了,你們也該有情人終成眷屬,
我不會給你壓力,你也不用爲難的做什麼選擇,我來選擇,我退出。”
掩下心中的苦悶,我大度的說着這些善解人意的話,維護着自己的尊嚴,和最後的驕傲。
“我的確猶豫,但不是你想的那樣!”正說着,他那邊有人請示他,該開會了,章季惟不耐的回了句知道了,而後又跟我說,
“我現在心情很複雜,一兩句也說不清楚,我得見你,當面說,但現在有個緊急會議要開,沃達準備上市,這是你舅舅的心願,上次被擱置,這次絕不能出現紕漏,所以會議我不能缺席,
我知道你也很迷茫,但是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不管發生什麼,都要給對方解釋的機會,所以你不能躲着我,中午十一點半,我在光音餐廳等你,你一定要過來,聽我把話說清楚。”
提起以前的話,心又沒來由的痛了一下,有必要嗎?我已經決定放下,還要再去聽他的解釋,再痛一次嗎?
忙着開會,他掛了電話,我又陷入茫然的虛空,冰糖過來後,給我帶了包子和豆漿,擱以前,這樣的小包子我能吃七八個,可現在,兩個都難嚥,
那會兒掛她電話的時候,她也知道我這邊有人打過來,就問我是不是章季惟,“他找你說什麼?準備怎麼辦?誰當大,誰當小?東西宮並立?”
“並你個頭,還一三五、二四六呢!”
“其實不用分開,雙飛也可以。”她還有心情開玩笑,我卻沒心情接話茬兒。聽說章季惟要見我,她讓我去見,
“不開玩笑了,這事兒的確很頭疼,但是吧,章灰狼一直沒有正面迴應他的選擇,所以你還是見一面,至少給他一個說清楚的機會,這樣以後沒有遺憾,互不埋怨,對不對?”
我就是不想等他選擇,冰糖似乎還沒明白,我介意的到底是什麼,“可他猶豫了,說明他心裡愛的人還是清愉!就算他選我又怎樣?他始終忘不掉清愉,清愉的孩子出生後,那也是他的孩子,他還會去看望吧?一輩子斷不掉,與其這樣折磨三個人,不如我來了斷!”
“你說的我都懂,我只問你一句,你徹底放下安澤了嗎?”
我已經夠凌亂了,又扯那些亂七八糟的,她是存心氣我嗎?“跟他有什麼關係?提他幹嘛?”
冰糖不解釋,一直追問,“你先回答我,放下了嗎?”
明擺着的事,她何必重複?“早已經放棄,我不可能三心二意的跟着章季惟,決定跟他在一起時,我就放下了安澤。”
“這就對了!”冰糖突然就笑了,“安澤也是你曾經深愛的人吧?你都可以因爲章季惟而放下他,那麼章季惟爲什麼不能因爲你而放下清愉呢?
做人不能太悲觀,要往好處想,再深愛也只是曾經,現在你們都結婚半年了,也許他已經愛上了你,心裡沒有清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