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放了他們。”我渾身顫抖,憤怒並不是全部,大部分是真實的恐懼。
“先交換戒指。”他氣定神閒地提議。
“不!”我這次絕不讓步,雖然我們被一鍋端,真的沒什麼出路。
繁盛露出了些煩躁,對伴郎使了個眼色。
一陣機械的運作聲,我背上被頂了兩把槍。
與此同時,我家人,韓千樹,通通被圍成了活靶子。
“撿起來,去跪下。”繁盛笑着說:“先交換戒指。”
我看看我父母,再看看韓千樹,伸出了手,說:“來戴。”
他朝我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那倆女人收起手槍,按着我的肩膀,把我按回了跪墊上。
繁盛從容地跪到了我身邊,微笑着對一直冷靜無比的神父說:“請繼續。”
神父在胸前劃了十字,繼續念那些冗長的祝辭。
囉嗦了很久之後,終於吩咐交換戒指。
我在整個過程中,不斷地回憶起從我認識繁盛開始後的一切狀況。
也許有一些蛛絲馬跡,但我真的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真實情況會這麼醜陋。
接下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但硬來一定不合適,至少先等我家人和韓千樹他們先安全才行。
真是引狼入室。
我正想着,手指上忽然傳來一陣痛。
我低下頭去,看到繁盛不滿地瞅着我。那表情和他平時似乎一樣,但因爲今天爆出了這樣的消息,顯然又有了揶揄和得逞的意味。
他拿的戒指也不是我買的,是一顆看起來價格不錯的大鑽石。因爲我走神,所以他狠狠地掰了一下我的手指。
我不可能再發脾氣連累其他人,只好順從得戴上了。到給他戴時,我說:“我沒戒指。”
他揚了揚眉梢,小聲問:“不是買了?”
“別欺人太甚。”
他沒說話,對伴郎招手,拿來了男士婚戒。
我把戒指給他套上了。
那瞎眼的神父又嘚嘚了一串,說:“現在新郎可以親吻你的新娘了。”
頭紗我也沒撿,他用眼角看了看,表情有些不愉,但還是側過臉,靠了過來。
我不由偏了偏臉,看到了被槍械團團圍繞的韓千樹。
今天一定是我這輩子最慘的一天,我失去了對我來說最珍貴的一切。
繁盛堅持要親,我也沒辦法躲他,最後只能讓他親了。
禮成之後,那些我不認識的人渣們站起來鼓掌。
臉上掛着虛僞的微笑。
我站起身來,說:“現在可以把人都放了嗎?”
“後面還有party。”他握住我的手,淡淡地說:“好歹也是精心準備的結婚典禮,一直鬧真的不好。我家人可都還沒說什麼呢。”
我想了想,問:“你喜歡我嗎?”
“喜歡。”他摸了摸我的臉,笑着說:“就是因爲喜歡你,我才容忍你之前一直欺負我。”
“這麼喜歡我都沒商量?”我試着溫柔點,說:“把他們都放了,你結婚前說過從那一分鐘起就不會再騙我。剛剛你親口答應交換過戒指就放了他們。”
“我說得是‘先交換戒指’。”他悠然道:“這次我可以答應,結婚party結束,我就安排人送他們回家去,一根頭髮都不會少。”
“那就算了。”我忍着痛摘掉那個礙眼的戒指,說:“要殺要剮隨你喜歡!爺不結了!”
我相信韓千樹來之前肯定至少報了個警,況且他這種活動,警察恐怕也會盯着。
最重要的是,我覺得他不會殺他們。
果然被我猜中了,繁盛握住了我的手腕,說:“我放了他們。”
“現在放。讓你妹妹來當伴娘,安嫺也走。”
“不行。”他說:“我妹妹沒有準備伴娘禮服。”
“沒事,我不用走。”安嫺比所有人都鎮靜,“我陪着你。”
繁盛讚許地對她笑了笑,派伴郎去傳令了。
家人畢竟帶着小lirs,只好先走了。
我不停地對韓千樹使眼色,希望他可以看懂,先跟他們走,幫我關照我家人。
他們臨走前,我看到我爸和我媽擔憂又愧疚的表情。
可他們已經不能再保護我,而是要我保護他們。
party在後面,如果按照上次的標準,應該是早午晚餐以及下午茶、舞會,還有晚間活動,至少三天的樣子。
今天這個規模感覺比上次還大些,來往賓客我全都沒見過,看來圈子完全不同。
安嫺陪我去化妝室補妝,繁盛很放心我們兩個自由活動,沒有派人。
那是當然,我家他知道在哪,家人要跑路也不是現在。他做得出劫機拔槍這種事,換我我也不擔心。
化妝師幫我弄頭髮,我對安嫺說:“等下我讓他送你走。”
“不用,”她淡定地說:“你一個人太難受了,他肯定不會把我怎樣。”
“不知道。”我真的好難受,“都怪我太沖動,韓千樹一說他要結婚,我就氣得不行。鑽了人家的圈套。”
“他肯定也是被威脅才那麼說。劫機都能沒事,你就算不鑽,肯定也有別的方式。”她安慰我說:“別自責了。我肯定沒事,就怕你被他以後欺負。”
我會跑的,但當着外人的面,我沒敢說。
我肯定會跑的。
出來時繁盛等在門口,笑着說:“我帶你去見見朋友們。”
見見沒壞處,我跟着他去了。
安嫺和伴郎一起陪着我們,她在我視線裡,我就比較安心。
都是些沒聽過名字的奇怪人物,女人大都年輕貌美,年紀大的眉宇間透着精明和戾氣。
男人長得畸型怪狀,有的臉上有疤痕,有的身體有明顯殘疾。
總之就是刑滿釋放人員的即時感。
香檳喝得我脹氣時,終於見了一個周正的。
身後跟着個陰測測穿得跟參加葬禮一樣的女人。
繁盛介紹,“妍妍,這是費子霖,來自新加坡。費先生是你好朋友的丈夫。”
“我哪個好朋友?”根本不認識。
“虞雯。”他說:“他們前年就結婚了。”
我愣了一下,看向這個男人。
模樣不錯,身材也不錯,很紳士很優雅,我剛剛關注了一下,覺得氣質很好的。
不過繁盛這樣介紹,他也不笑,也沒表情,看了我一眼,對繁盛說:“恭喜。”
真是夠冷漠。
我說:“真意外。”
繁盛看向我,費子霖也看過來。
我問繁盛:“沒告訴她你要娶的是我?”
費子霖說:“她沒空。”
“當年說我結婚一定要當我的伴娘,現在參加個婚禮都沒空。”我不爽地問繁盛,“你們這個圈子是不是都流行強搶民女的?”
“嗯。”繁盛利落地說:“只搶你這樣的。”
我問費子霖,“尊夫人還活着?”
“是。”
“身體還健康?”
“是。”
“那她今天爲什麼不來?”
“抱歉,繁夫人。”費子霖斂着眉眼,一副不正眼看人的嘴臉,“她從沒有說起過你,恐怕並不認識。”
“有空再讓她來。”繁盛笑着說:“時間還多。”
又見了一些阿貓阿狗,繁盛拉着我去見他的一干親戚。
他爺爺奶奶在房間裡喝茶,看我的表情依然充滿了不爽。
繁盛拉着我站到他們身旁,狗腿地說:“祖父,祖母。”
他爺爺瞟了瞟他,放下茶杯,說:“坐。”
我跟他一起坐了下來。
悄悄揉着痠軟的膝蓋,聽到老爺子問:“就是她從你姑姑手裡搶了一百萬?”
“對。”
“支票是假的。”我說。
老爺子看向繁盛。
繁盛忙說:“在我那裡。”
老爺子又看向我,說:“已經嫁進來,我也不好說什麼。看來並不清楚我們的情況,這要怪我孫子,但離婚絕不可能。”
我心說離婚與否是我的事,與他一個半條腿進棺材的老頭子有什麼關係?
但這種話只能想想,說出來會捱打。
“送你父母回去時,已經送了禮物壓驚,也補了一些聘禮。”老爺子說:“也告訴你父母,最近幾個月你先留在家裡,學學規矩,生個孩子。”
我剛張口,老太太吩咐傭人,提來了幾個大箱子。
繁盛對我說:“你要叫祖母祖母。”
“這裡面是錢?”
“嗯。”
“叫了就給我?”
他丟臉極了,沒有說話。
老爺子和老太太也都氣得不得了。
這就是氣我爹媽的代價!
“三十五歲之前不要孩子是他親口答應我的,結婚之後必須住到我家去,這也是說好的。另外,我有工作,我是正常人,你們沒權利控制我的人身自由。”我說:“這些即使你們拿槍逼着我,我也不會答應。”
老太太問繁盛,“你怎麼答應她這種事?”
“是。”繁盛說:“我很喜歡她。”
“真是幼稚。”老太太對我說:“這種事不能答應你。”
“那我們只能離婚。”
“那不可能!”老爺子也翻臉。
“繁盛。”我不能自己爭取,得帶上這個把我拉入火坑的人,“你說說看法吧。沒人站在我這邊,我也會割腕自殺。”
“這件事我已經和她商量好了。”繁盛對那兩個老傢伙說:“她已經嫁給我,我來安排她。”
直到出來,我依然沒有叫他們祖父祖母。
把費費拉出來溜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