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的涎水不斷流下,滴落到腳下的石板上。
很快,地上就多出了一個水窪。
老太太慢慢的靠過來,猩紅的眸子之中充滿了貪婪。
七叔公跟在她身後,再次搖起了蒲扇。
老太太越走越快,以和她年紀完全不符合的速度向着蘇長風衝了過來,指甲突然變得非常長且尖銳,從手指中伸出,向着蘇長風的脖子抓了過去。
她的瞳孔之中充滿了喜悅和貪婪,嘴角大大張開,腥臭的口氣傳出,涎水也如同瀑布般不斷流下。
當。
一柄長刀從半空殺出,泛着明亮的光澤攔住了她的手爪。
蘇長風可不敢用手去攔這麼一擊。
攔肯定是能攔得住的,但是若在攔之中出現了什麼問題,例如感染屍毒什麼的,那就有點不划算了。
屍毒可並非是殭屍的專利,而是所有屍體成妖的鬼魅都擁有的一項技能。
君不見,強如千鶴道長中了屍毒不也無藥可醫,爲了不變殭屍自殺身亡嗎?
他可是專業的。
專業人士都這樣,更別提蘇長風這個不專業的了。
若是其他毒素可能等到迴歸之後讓副本解除,但是屍毒這玩意,發作速度太快了,蘇長風可不敢冒險。
副本之中,有時候慫一點並沒有什麼不好的。
長刀攔住了那隻爪子,然後順着手掌削了下去,綠色的血液飛濺,帶起一陣皮肉。
刷。
爪子猛地收了回去,在半空中抓住那還未掉落的皮肉,伸手塞到了嘴裡。
嘴中涎水四溢,老太太大口大口地吞嚥着。
蘇長風沒有什麼欺負老弱病殘的愧疚感,手中流螢散發出一陣陣血光,身上的氣血不自覺的涌動起來,周圍的溫度似乎也升高了一些。
氣血熔爐,並非是虛言,正是因爲武者的氣血增強到了一定程度,好似熔爐一般可以影響到外界。
而這氣血,正是可以剋制鬼魅。
充足的氣血會吸引鬼魅,但是當氣血充盈到一定程度,好似熔爐、大日一般,更是剋制妖邪的利器。
電影中那些武者用刀割破手掌,然後用沾了血的長刀誅殺妖邪就是這麼個道理。
蘇長風自然用不着用刀來割出傷口,他已經過了哪個階段,現在的他哪怕是將氣血完全展露出來都足以將一些弱小的鬼魅化作飛灰。
長刀上血色縈繞,去沒有絲毫邪魅之意,反而有一種光明正大的堂皇之感。
隨着長刀逐漸泛紅,庭院中的溫度也越來越高。
嗡。
流螢嗡鳴着,帶着一絲欣喜向着老太太的手臂而去。
她已經將那條皮肉吃完,再次將目光轉移到了蘇長風身上。
彷彿熱刀切割在了油脂上,流螢與手臂的接觸,帶起了一陣黑煙,然後摧枯拉朽般將那手臂斬成兩截。
再看老太太,她已經彎下身子,用手將另一節手臂撿了起來,絲毫不顧已將要落到脖頸上的長刀。
肚若皮鼓,尖牙利齒,手腳枯瘦如柴,這是餓死鬼的形象。
餓死鬼的肚子很大,卻永遠不可能吃飽,他們的腳卻十分幼細,猶如快斷的乾柴枯枝,幾乎承受不住身體的重量。
餓死鬼會吞噬一切外來生物,因爲他們無時無刻不在忍受着飢餓的煎熬,當面臨食物的時候,他們會失去一切理智,只有將食物吃完纔會再次恢復神志,開始下一次覓食。
它們是貪婪的,哪怕刀劍臨身,它們也會將食物放在第一位。
餓死鬼大多長壽且難以輪迴,而死亡,對它們來說更是一種解脫。
咔嚓。
仿若砍斷了乾柴一般。
長刀上血色佛文縈繞,那斷成兩截的身軀陡然化作飛灰,向着遠處的房間飄散而去。
“又是這樣。”
七叔公眼中血色一閃而逝,手中蒲扇一頓,看着遠方嘆了口氣。
“後生,小心……”
清明之色越來越淺,到最後血色完全佔據了他的瞳孔。
手中蒲扇落下,他已經完全失去了神志,張牙舞爪好似喪屍一樣衝着蘇長風奔了過來。
一刀攔住他的手爪,蘇長風看着那雙完全被暴虐充斥的眸子,有些不解。
小心?小心什麼?
他不相信七叔公是讓他小心自己,因爲七叔公手臂上傳來的力量太弱了,若是蘇長風願意,七叔公甚至連跑到他眼前的機會都沒有。
“七叔公?你還能聽到我說的話嗎?”
看着那雙眸子,蘇長風試探性的問道。
“啊~啊~”
七叔公嘶吼着,張開大嘴,似乎想用那泛黃的牙齒撕咬過來。
果然沒用嗎?
反手一刀,看着那飛灰向着遠處的屋子飛去,蘇長風將目光轉向了蘭。
他討厭說話說到一半的人。
這種不上不下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也許,蘭知道些什麼。
只是不知道她會不會說。
畢竟……
蘭依然是眺望着遠處,身着那一件薄薄的紅紗,清風吹拂之下,肌膚閃爍着白玉般的光芒,彷彿是一尊白玉美人。
她的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盞燈籠。
紅色的燈籠。
猩紅的表面上裱糊着一個大大的‘奠’字,掛在一根碧綠的竹竿上。
而那根竹竿,此時正被一隻羊脂白玉般的手掌拿着。
剛剛發生的一切似乎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影響,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慘白的嘴脣上掛着一抹刺眼的笑意。
嘭嘭嘭。
大門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敲門聲很急、很亂,似乎有着很多人在爭先恐後的敲着。
聽到這陣敲門聲,蘭動了。
她臉上的笑意愈加冰冷和諷刺。
輕輕地踮着腳尖,她向着大門走去,沒有搭理蘇長風的意思。
哪怕是剛剛他斬殺了她的雙親。
一襲紅紗好像是夜間索命的精靈,帶着那盞燈籠搖曳而去。
蘇長風跟着她,想要看看她到底在耍什麼花樣。
蘭是會說話的,但是這時候她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跟着蘭的步伐,蘇長風來到了庭院之中。
最顯眼的是那具蠟像。
蠟像依舊在跪着,只是此時它身上正泛着一層粉紅色的光芒。
不,只有手臂位置才泛着光芒,只是光芒太盛,將身體完全籠罩其中。
而在蘇長風觀察蠟像的時候,蘭也打開了大門。
門外,是一羣餓鬼。
頭髮散亂,尖牙利齒,手腳枯瘦如柴,肚若皮鼓。
一雙雙猩紅的眸子貪婪地望着蘇長風。
餓客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