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升職那天的會上,在我們這些人靠向辦公室走廊的兩側的時候,從由默契的人類退向路兩側形成的中間的過道上,游過來了一條名爲金珠恩的花斑蛇,她吐着信子正式進入我的視野。臉上帶着清高又平和的笑容,眼神裡面卻充滿了智慧和狡黠。美麗的五官和精緻的妝容,一身高檔的名牌衣服恰如其分的包裹着她的曼妙曲線。
只要稍稍看上一眼,就知道她和我們這些人難以相容。
金珠恩走到我跟前,又走到別人跟前。每一個人她都看看,用她攝人心魄的眸子,端倪片刻,彷彿要予以威懾力和警告,命人臣服。一須臾,所有的人都低眉順眼下去,包括周先生,除了我。周先生給我的偏愛,彷彿賦予我至上清高的力量,讓我輕視面前的這個女人。
濃郁的香氛在她身邊瀰漫開來。
她朱脣彌開:“今天我除了來視察工作外,還爲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鑑於最近一段時期的考察,董事會一致同意提拔徐明哲爲這個分公司的財務副總經理。”說完,大家會意的鼓起了掌。
周先生的臉色有些異樣。
而整齊劃一的隊列另一側,徐明哲毫不掩飾喜悅,給了我一個勝利的笑容,好像在說,看吧,我很厲害的。
金珠恩走後,徐明哲還一副譁衆取寵的欠揍樣。我禁不住打擊他一下:“你以後跟我們有階級差別了,做人做事要沉穩一點,不要整日嬉皮笑臉的!真是搞不明白,你怎麼會這麼快升職?”我嘟囔着,他也不回我的話,只說:“晚上玉林宴我請客,部門的都去,你也要來哦。”
晚上同事們都來了,只有周先生沒有來。徐明哲喝得有點多,他一直在那裡唱着:
我祈禱擁有一顆透明的心靈,和會流淚的眼睛,給我再去相信的勇氣,越過謊言去擁抱你······
玩了很久,大家都陸續的告別。非得留下我送他回家。
我開着他的車,徐明哲躺在後座還在那裡自說自話:“認識你真好。自從聽說了我女朋友要結婚之後,我再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無語,最煩爲情所傷的男人。拜託閉嘴好嗎?我心裡想着。
“你們女人都是這樣現實嗎?哦,你也是的。”
“我不是。”
“別騙我了,大家都不知道。可是我是聰明人。”
“你知道什麼?”
“哈。”他大笑一聲,變個音腔,“小子,你這個混蛋,不僅想搶我的女人,還想搶我的位置。”
唉,我無力地嘆了口氣,終究是要被知道的。
“周先生如果承認了你,一定會當着大家的面這樣說的,可是他不僅不敢承認,他還要做逃兵。”說完這句,不再有聲音了。
我扭頭看過去,他已經關閉了他的機關槍,收起彈匣,沉沉地睡着了。
我安靜的開着車,心裡有些惱火。到了地方,直接開了他家門,扶着他過去摔在門邊,再把車鑰匙丟在他身上就走了。
走了幾步,又放不下心,回頭看了看。他呼呼大睡者,多像不諳世事的小孩。
徐明哲說什麼都沒有用的,他所言之未來即將要發生的慘劇,再岌岌可危也說服不了我。周先生他賦予我動彈不得的心甘情願,還在於即使我一步步接近真相,將他看得愈發透徹,也難以捨棄他,源於他對金珠恩敏感而尖銳的愛。
回家的這個時候已經是午夜了。
有一點微風,秋葉慢慢的飄落下來,路燈將昏黃的光芒鋪在地面上,夜空是一覽無餘的墨色,星星很多。走着走着,看見不遠處的樓下停着周先生的車,又是那樣高傲的一個背影,火星在他的腰間閃耀着。他的身邊走過去一些酩酊大醉的醉漢,與他形成鮮明對比。我想所有會用酒麻痹自己的人都是弱智。憑周先生的個性,他再怎麼難受也不會傻到借酒澆愁,讓別人看笑話。
“你等我時從來不會給我電話麼?”我走到他身後,小心翼翼問他。
他回頭,我看見他捉摸不透的臉,淡淡說:“我想在等你的時候思考一些事情。你玩得太晚了,我在這裡等了兩個多小時。”口氣中沒有一絲絲的埋怨。
“以後,你還是給我電話吧,晚上站這麼久會着涼。”我心疼的看着他。
“沒事,這種感覺挺好的。只不過我有點擔心你。”他低下頭,將菸頭丟掉,繼續說,“喝了很多麼?”
“沒有,一口酒都沒有喝。”我解釋道。
“唔,”他若有所思地皺起了眉,“能請我上去坐坐麼?我想喝杯熱咖啡。”
“來吧。”
我和他上了樓,在電梯裡一路無言。他和我並排站着,我卻覺得和陌生人共處一室。開了家門,他跟着進來,紳士地脫了鞋。我忙按住他的胳膊,笑着說:“我這裡不用脫鞋的。”
“你會相信我嗎?”周先生停下動作,頭也不擡,只試探着問。他在徵求我的同意,是否願意在這種曖昧階段用彼此的愛維繫,而不是用信任。
我走過去,摟住他的腰,把頭靠在他的胸口上。“多久我都願意等。”
他卻不知道我心裡想着,我愛你,所以我相信,甚至你騙了我,我也甘心。
他總不願意笑,即使在只有我們二人的世界裡。他喝完咖啡,讓我坐到他身上。於是女孩蜷曲着腿腳,像一隻受傷的甲蟲匍匐在他的胸前。他吻住我,溫熱而苦澀的舌頭伸進我嘴裡,然後問:“嚐到了麼?甜麼?”
“嗯,這是愛情的味道,又苦又澀。”我說。
“你總是喝這個口味,當然忘記了她的甜味。你自己不瞭解,所以忘記了她的獨特。”他口氣永遠淡淡地,讚賞地說道。
“你到底說的是咖啡還是我啊?”
“你說呢?”他狡黠地彎起一邊嘴角,手遊走在我身上,從腰間滑行到胸前。
我們褪去了衣衫,像褪去了面具和外殼,忘卻了勞累和煩惱,仔細的觸摸彼此肌膚的剛硬和柔軟。有幾次整體的微妙,甚至不再有厭世的感覺。房子裡昏暗的燈光是層層靡靡的暖色河流,盪漾着曖昧和潮溼的香味。他把我緊緊的抱在懷裡,噬咬着我的脖頸,撫摸着我手臂上和仇範成對的紋身。我們難受地喘息着,彷彿在喊救命。
女人究竟要的是什麼呢?我突然想起在一座廟前,碰見的一隻身穿粉紅細帶裙的流鶯,前一秒還在佛前祈福,後一秒就對門外的幾位男人招攬起生意,臉上堆着的笑容似乎映亮了莊嚴佛堂。我想她一定是將信仰和討生活分開,爲這份工作感到快樂的,無論是和男人談天,還是和他們**。只有在這些過程裡面產生了被疼愛和順從的滿足感,那女人應該是被賦予幸福的,她要求的並不過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