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家偵探?我心裡驚了一下。距離上次周先生被帶到警局審訊已過了一月之久,仇範家人還沒有放棄麼?
“是一位什麼樣的偵探?”我問他。
“不知道是誰派來的,但是可能是仇範的父母!”
有一天傍晚,我收到了一個陌生人打來的電話,她竟告訴我,她是仇範的媽媽。她請求我能和她見一面。正好,我剛在爲周先生的事情着急。所以我答應了。
她站在車站中央廣場的水池邊,竟還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我記得她,不久前仇範的葬禮上,她和仇範的爸爸相擁而泣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的確,我有重要信息要告訴你。”她的神色雖然很憔悴但是像是看見了新的希望。
“我們家仇範一直是堅強善良的孩子,我們倆老絕不會相信她是自殺的。自她嫁過去之後,樸家一直對她還算不錯,吃好的穿好的,過着富貴的生活。並且仇範出事之後又給了我們倆老一大筆錢,看在這個份上,我們也不再追究他們的責任。雖都痛心疾首,但只能當做是上天作弄我們倆老了。本以爲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可不久前,一位年輕人給我打來電話,說他是仇範的朋友,他說要爲仇範找出兇手,並且他還說他已經有嫌疑人人選。這讓我們倆老心裡有了希望。此外,他告訴我,仇範生前見過她的一位同學,就是你,我小姐,他希望我可以找到你,拿到指證嫌疑人的證據。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
“是的,仇範死前不久我們是見過面,但是我們並沒有說到有關她可能有生命威脅的事情。”她一定看見了我躲閃的眼睛。
“你再仔細想想啊。”
“我們那次見面是很匆忙的。並不是特意安排的,她不是特意來見我的。”慌亂中,我一不小心將責任推到了徐明哲身上。
“那她是要見誰的?難道是明哲麼?”
“您認識徐明哲?”
“這個說來話長了,他們大學時是一對戀人,那小夥子還來過我們老家。可那時候我們倆老覺得明哲家境一般,怕仇範嫁給他會受苦,所以那次見面之後一直阻止他們見面。不久他們就分手了,我們籌了錢讓仇範去了韓國留學,然後她在那裡認識了樸家二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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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這都是我們倆老害的呀!”陳阿姨突然淚眼婆娑,“話說嫁到富人家有什麼好的,人這一輩子啊,能吃能喝,能享用多少好東西啊,死了還不是一副皮囊子。”
“陳阿姨,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要好好回憶一下細節。您有沒有聽過仇範說過關於樸家的什麼事情呢?”
她看向窗外,歲月的痕跡,夾雜着渾濁的淚水在她皮膚的褶皺上流淌着。
“沒有,我現在什麼都記不起了,她在家的時候,我們總是在吵架,她怪我們不該阻撓她想要的生活。所以我腦袋裡面總是重複着我們吵架的畫面。一想起這些畫面啊,就不免傷心流淚。”
“聽您這麼說,難道仇範是不想嫁進樸家的麼?”
“對不起,我一直沒有說實話。仇範只是一直受到樸家二少爺的追求,但是兩人並未在一起。後來樸家專門跑來提親了。我們當時財迷心竅,收了他們家拿來的聘禮一百萬,就苦口婆心的勸說仇範,說樸家是如何如何有誠意的要娶她,她本來是不答應的,突然有一天就答應了。”
“樸家爲什麼這麼殷勤的要娶仇範呢?樸家二少爺真的是很愛仇範麼?”
“我對樸家二少爺的瞭解不深,當時只是受了錢財的迷惑了,連仇範要嫁的是什麼樣的人都沒有看清楚。而葬禮上也只是第三次見面。看見他抱着仇範的相片哭得稀里嘩啦的我心裡就難受啊,恨爲什麼他沒有好好保護仇範,可是恨又還有什麼辦法補救呢?仇範也不曾在我們面前提過她的丈夫什麼好什麼不好,她回過幾次孃家,總是成天在自己房裡呆着。我們
就以爲還是在爲我們逼婚一事鬧着脾氣。後來她直到懷孕了,心情纔像是慢慢好起來,給我們講了很多她感覺幸福的事情。”
“不對,仇範結婚的時候,我們是見過面的,她結婚的時候看起來很幸福!完全不是逼婚的樣子啊!”
“我們還不知道她麼,從不會把心事寫在臉上。或許她自己覺得嫁給有錢人也不見得會不幸福吧。”
我們交談了很久,仇範的母親看了看手錶對我說她還要趕車,向我告辭了。
天色已經很晚了。
仇範的父母雖只是城裡普通的市井小商販,但陳阿姨談吐大方得體,怎麼也不會想到與唯利是圖,財迷心竅有關。剛剛交談的許多,與之前看見的聽見的也都大相徑庭。我一下子不知道該去相信什麼了,已知與未知一樣讓人害怕和懷疑。但是我又想到一個已經被忽視的問題,不禁更感到恐懼了。
如果拋開仇範自願結婚或逼婚不談,拋開她是真的幸福還是裝出來的幸福不談。就只說仇範婚後還能挺個大肚子來赤島在酒店見舊情人這一事實,也可以看出她和徐明哲關係的密切。孩子會是徐明哲的麼?儘管仇範跟我說的徐明哲是爲了我而來求她的。但是這些話也不能全信了。我不能相信之前所有聽到的和看見的。現在我要好好分析一下,仇範、徐明哲、我和周先生的關係。還有一個神秘的人物,那就是給仇範母親電話的這個年輕男人,他到底是誰呢?
晚上九點,我回到周先生的小區樓下。周先生剛回來停了車,他正從車棚裡出來。我正想叫住他,沒曾想他身後不遠的電話亭邊一個白色的身影忽閃而過,咦?是誰呢?緊接着他又躲到一棵樹下面了。是他!那個偵探!周先生說的是真的。我趕緊躲在一顆樹後,觀察他的動靜。等周先生上了樓,那個身影才光明正大地站出來,此時他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
“是的,沒有任何動靜。我也找不出他的嫌疑。”
“嗯,莫非真的是我們想錯了麼?”
“可是他親口對你說過的。”
“好,我們靜觀其變!”
說了不一會,他就悄悄地離開了。
我的手機此時也響起來,是徐明哲。
“我,你在哪裡?”
“我在外面,怎麼了?”
“正好,我有事找你。你方便見一面麼?”
“好的。”
想必剛纔與那位偵探通話的就是徐明哲了。我搭了輛計程車假意回到鬧市區,製造我一直在外面閒逛的假象。
天開始下起凍雨,鬧市區已經沒有那麼熱鬧了,反正熱不熱鬧都與我沒有關係,因爲現在我的心裡焦躁的像埋了定時炸彈。這時候正看見徐明哲從對面的馬路跑過來,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雙手揣在衣兜裡。他看見我站在商店外靠櫥窗的位置就徑直走過來了。
“嘿,好久不見了。”
“是啊,你還好吧?”
“嗯,還好。不過就是有些分不開身,所以一直沒有聯繫你。”
“你都在忙些什麼呢?既然都是經理了,很多事情都可以安排下屬去做啊。”
“你知道的,不是工作的事情。我還在查仇範的事情。”
“有什麼新的線索麼?”
“嗯。有!”
“和周先生有關係麼?”
“沒有直接關係。甚至可以確定和他沒有關係。但是爲什麼他要說是自己殺的呢?”
“什麼?周先生對你說過仇範是他殺的!?”
“很久以前就說過了!”
“那你沒有想要告發他麼?”
“就是我告發的,記得不久前他被帶去警察局麼?那一次就是我給警局打的電話。沒想到周先生的律師三下兩下就把他救了出來。”
“那是因爲沒有證據。”
“確實是沒有證據。”
“所以這些天來你和你那位偵探好友一直在監視周先生是吧?”
“你看見了吧,剛剛你們還碰過面了。他也看到了你。所以我就想要約你出來談一談。我問你,周先生有沒有跟你說過仇範是他殺的?”
徐明哲說的話有十分大的漏洞。他說是周先生告訴他的仇範是爲周先生所殺的。可是明明這一真相是不可以告訴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啊,周先生不會讓任何人知道的。難道是徐明哲在試探我?
“沒有,他沒有告訴過我。”
“你騙人!周先生的目的就是要讓別人感覺仇範是他殺的,因爲本來就不是他殺的,他一直在製造假象!所以找不到任何證據。他怎麼不會告訴你仇範是他殺的?”
“我……我不記得他是否說過了……”
“你這樣隱瞞一些事情對你是沒有好處的。還記得她曾是你的好友麼?”
“我不知道你們都在玩什麼陰謀。但是我已經分不清誰說的是真的,誰說的是假的了。我還想要問你仇範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徐明哲驚詫的看着我。隨後他冷靜地說道:“你恐怕猜錯了,仇範的孩子不是我的。”
“聽仇範的母親說你們關係一直很好,只是後來因爲他們的反對纔沒有在一起。”
“胡說!仇範自己選擇的,不是她父母的問題。仇範的母親只是一直內疚,才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在自己身上。”
“自己選擇?”
“她自己選擇要嫁進樸家,或者是受了一些誘惑。她本以爲樸家二少爺是愛她的,因爲那時候她已經懷孕了,她懷的不是我的,不是樸家的,也不知道是誰的。但是樸家二少爺願意替她隱瞞,並答應娶她。”
“你怎麼知道?”
“我還沒有告訴你,仇範死的時候已經懷孕3個月了,可是他們結婚才兩個月。並且婚前一個多月裡面,樸家二少爺一直在韓國,只是臨近結婚纔回來的。這些我和黃先生都已經調查清楚了。所以我想是樸家二少爺是明知道孩子的事情,卻還是願意娶她,如果不是很愛很愛她,就是有什麼陰謀!
徐明哲雙眼火紅,憤恨到了極點。我開始爲整件事情感到擔憂,又出現了一個神秘的人物。那就是仇範肚子裡孩子的父親。
“你和那位黃探員一直還在查這個案子麼?除此之外還有沒有新的線索?”
“沒什麼線索,都是他在四處尋找,我們見面的機會也不多。”
“你整日和周在一起,那你有發覺什麼嗎?”
“算了,問你也是白問。你還想從我這裡知道對周先生不利的線索呢,還指望我能從你這裡得到什麼消息呢!”他嘲笑似的說着,“對了,我發現一個好地方,你去過了吧,就在海邊上的一個小街,離這裡不遠,叫‘墜情街’。”
“嗯,去過了,不怎麼有意思啊,最近天氣都不怎麼好,真不想在外面閒逛。”
不巧,電話響起來了。是周先生。
我就提起包,跟徐明哲揮了揮手就準備離開。
“我送你回去吧!”
我想了想,“不用了。”
“你看外面下着這麼大的雨,還颳着風呢。”
“好吧,謝謝。”
“你們見面做什麼?”周先生見我進了家門,冷冷地問我。
“我想從他那裡得到對你不利的線索。”
“然後呢?”
“沒有什麼,他們沒有找到什麼。”
“是麼?還是你們只是爲了見一面?是什麼可以讓你們談論這麼久?是愛麼?”
我不知道周先生一直在樓上目睹我從徐明哲的車出來。然後我們又大吵了一架。
春節過後,我找到了新的工作,很快地搬離了周先生的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