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從莫家出來,坐在馬車裡,對孟炎說了一句:“去樑候府,朕要去看看樑候。”
孟炎駕了馬,往樑候府走去。
“孟炎,朕讓你找的人,可是有些時日了。”趙禎突然提起這事,孟炎措不及防。
“回皇上話,張氏逃脫,那是有人相助,屬下可是不敢亂動。”
“你說信王?”他其實也是試探性問問。
“信王邊上的秦忠。我若和他有過節,信王必定不高興。信王要是來皇上這裡三言兩語,屬下反而成了罪人了。”
孟炎還是分的清孰輕孰重的。畢竟當年的王位是信王拱手相讓的,趙禎一輩子都記的。
信王這點小錯,還是無心犯的,皇上哪會忍心怪罪?到最後,這些爛攤子還是堆積到他們這些下人身上。
“你抓不住她,天牢裡那些人可都蠢蠢欲動。若不是魏程盡力壓制,他們那些老部下,可真就反了天了。”
“屬下明白了,一定會辦好的。”
前面就是信王府,過了信王府,可就回宮了。
信王家大門緊閉,幾乎不聞外事。
趙禎從轎上出來,孟炎前去叫門。
“王爺……”秦忠一邊讓人開門,他快速跑去通報。可是看見樑雨香也在,他用一個眼神,讓信王出來。
“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來。”信王將空了的碗放在桌子上走出去。
“看好小姐,滿足她的任何條件。”眼睛離開她之後,就是冷若冰霜的模樣。
“是。”
身邊的兩個婢女突然明白這個女子的重要性。
她頭上還有傷,於是她們幫她換了紗布。
“姑娘,奴婢幫你梳理一下頭髮吧。”她慢慢起身,坐在牀邊。
“好。”她此時發現身上的衣服不是自己的,於是就問:“我這衣服……”
“昨夜奴婢們幫你換的。王爺說,怕你發燒,結果半夜還是發燒了,王爺照顧您一夜。”
她不在說話,想哭又忍了忍。
“參見皇上……”
“哎,皇兄家中,不用多禮。”
“皇上爲何這時出宮?”
兩人就隨便在信王的花園走走。雖是沒有郡主府的精緻,可是大的很。
百樹如林,各種花草隨處見長。高低錯落,樹枝延伸。可是小路明朗,並無雜枝擋路。
“今年的三甲及第都有些深不可測。朕放了莫靈兒回去,答應了莫立讓他回錢塘。”
“還有個木流雲,這人根本查不出底細。”信王看看趙禎,兩人都是一臉嚴肅。
“也不知樑候的腳如何了。”趙禎惦記的事還真是不少。
“皇上,還有一事……微臣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我能出去走走嗎?”
梳理完頭髮的她,點綴了妝容,看起來神采奕奕。
“當然可以,我們王府的盆景園是王爺最喜歡去的地方。”
“奴婢帶姑娘走進路,但是要翻過牆,其實也是有臺階的,就是高了些。一看姑娘就是身手矯健,越個樓梯不算什麼的。”
“你
叫什麼?”
“奴婢翠兒,那是果兒。”
她就聽着這丫頭碎碎唸的一路走着。果兒比她話少,一看就是老實人。
她走中間,一前一後兩個丫頭帶路跟隨。
“皇兄的事,朕都信,不用多解釋,朕相信皇兄。”
趙禎一擡眼,遠處的高牆上翻過來幾個女子,正往臺階下走。
“那是……”
“香兒?”趙祉記得她今天的衣服。紫色綢緞,銀絲織制,陽光的照耀下,晶晶點點。
“她爲何在你府上?”趙禎追問。
“這就是微臣想和皇上解釋的事。”
“她們那是去哪?”趙禎以爲,她是來請安的。
“盆景園。”趙祉看着她們去的方向,帶着趙禎也轉了方向。
“朕差點忘了,皇兄的盆景園可是天下奇觀,那我們也去看看。說不準偶遇一個奇女子呢。”
“皇上這邊請。”
趙祉只是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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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何來你府上的?”
“這事說起來挺長的,皇上自己去問問吧。”
“皇兄對自己有信心嗎?”
“滴水穿石,要看決心。鐵杵磨成針,要看毅力,真心實意,要看時間。”
“皇兄讓朕看見了不同的一面。即便是塊石頭,也會被捂熱的。”
兄弟兩人走進盆景園,果然是人間奇觀。
方方正正的園子,修剪的整齊的冬青木,包圍了一羣切割整齊的大理石。整齊劃一,粉彩各異。
每一個盆景都是精雕細琢之作。有些如山水之間,有些如瀑布傾泄,還有些花草長在石頭縫裡。綠色的松柏,紅色的杜鵑,種在這形態各異的花盆中,異樣的風情萬種。
她突然很開心,比起自己家院子裡種的那些花花草草如此的不堪。她恨不得都抱回家,放滿自己的院子。
許多天不像今天這麼高興了,她想伸手摸摸,結果被一個老者攔下了。
“住手!”
“姬師傅。”翠兒和果兒趕忙上前行禮。
“到了。”信王撥開眼前這花藤,剛好看見院子裡成了四個人。
“你是哪來的野丫頭,知道這是王爺最寶貝的東西嗎?!”
對於莫名老者的呵斥,她摸不清頭腦。
“姑娘,這是王爺的盆景園的盆景大師,這些花,都是他養的。”
“對不起,師傅,我只是喜歡,想感覺一下這花草的生命。”
“姬師傅,這是王爺的貴客……”
“多貴呀!”他縷了鬍鬚,一臉驕傲。
“姬師傅。”趙祉和趙禎從花藤後面走開。
“王爺。”姬師傅忙低頭參禮。
樑雨香突然看見趙禎,雖然有些慌張,可還是記得請安的。
“參見皇上。”三個女人慌忙跪下。
“香兒今天特別美呀。”趙禎彎腰扶她起來。
“皇上笑話我了。”她擡起頭,面無表情。
“姬師傅,本王糾正你一個錯誤。”趙祉走過來,用寒光刺骨的眼神看了姬師傅一眼。
“王爺請賜教。”
“以前,本王最寶貴的,並不是這些花草,今天本
王告訴你,那纔是本王心尖上的寶貝。”他語氣寒冷,眼神凜冽,伸手指了他一旁的樑雨香,讓他看看清楚。
姬師傅看了她一眼,然後膽戰心驚。
“看清楚了嗎?”他用眼神都能顯露出殺氣騰騰。
“是……看清楚了。”
兩個丫頭也嚇的不輕。
今天這句話,不僅趙祉花了半生力氣,就連趙禎聽着,都覺的震撼人心!
樑雨香突然淚水連連。不爲子良變心,就爲信王這句話,她也是感覺字字戳心。
雖然溫暖到如沐春風,可她心裡慚愧。心裡想的唸的,還是越子良。
“香兒,你心裡可有苦楚?爲何哭呢?”趙禎輕聲細語。
“皇上,我……”她哽咽着,話都連不成一句。
“到底怎麼了?”趙禎嚇壞了。
“我對不起王爺……嗯……嗚”說完就哭出聲了。
信王聽到這句話,他就猜出來,她心裡,還是容不下他。他又失望,又心疼。
“那你跟朕說說,你怎麼對不起王爺了?”
“皇上,我就一顆心,只能裝一個人。我讓王爺費心了,可是我心裡住了別人了……”
“別說了,朕懂了。朕也是一顆心,可是朕三宮六院,心裡會惦記許多女人。你不是容不下王爺,是你潛在的意識裡,就不想容下他。你現在想想,如果沒有子良,你會不會把王爺放在心裡?”
她突然不哭了。如果沒有子良,她必定會容下王爺。
“你看看,你自己也猶豫了不是?那就說明,你知道誰對你好。你還小,試着接受新事物和那些你不曾見過的人。這緣分的事,誰說的準呢?”
趙祉今天那剛剛燃起的希望,被澆滅,然後又重新抱着希望。
他覺的沒關係,越子良是活不過他的,最不濟,等他英年早逝。
“都下去吧。”趙祉打發了園裡的其他人,免的他們說閒話。
“香兒啊,朕不是有意想要你做什麼,只是你還小,還未明白愛與被愛的感受。一個女子,當然是找個將你放在心上的男子同甘共苦。可一個男人的征服慾望,就是找個自己喜歡的女子共度一生。當然,如果巧合,他喜歡你,而你又喜歡他,當然更好。這世上,任何人都有愛與被愛的權利,而你,條件更爲優略。如果說進水樓臺先得月,你可是站在月亮上的。”
她恍惚懵懂趙禎的意思。只是眼睛含着淚光看着趙禎,又彷彿沒有聽懂。
趙祉走過來,抓了她的手,她像受驚了一樣,想把手抽回來。
“這是一把哨子,你要是有需要就吹響它。然後會有人來幫你的。”
趙祉說完,帶着些許悲情,帶着些許失落,默默走掉。
她就伸出手,立在那裡,看着哨子。彷彿忘了所有事。
“來,朕隨你走走。”趙禎拍拍她肩膀,提醒她把東西收好。
“你這頭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她轉過頭看看趙禎,不想解釋。
“那你如何來了信王府裡?”
她還是不願說話。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趙禎一臉茫然的模樣。他是皇上又怎樣,她就是不說說話,不願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