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流雲簡單的看了他們的表情後，自己娓娓道來：“我族的族王，是我父親。我們山裡珍貴藥茶不勝枚舉，族人用這些採摘來的藥茶去漢人那裡換取生活用品，雖不大富大貴，可衣食無憂。我叔叔出山時，偶遇商人，說只要叔叔能讓他們來採藥，願意給他一世榮華富貴。”
“你不會是被你叔叔害了吧？”常紫不自覺的就問了。
“對，我父親一夜暴斃，然後外面那些藥農峰擁而至。我就知道，是我叔叔打開了通往外界的山洞石門。而後，族人簇擁我爲族長，希望能還族人一片祥和的過去。”
“緊接着，漢人官商勾結，還將你趕盡殺絕，於是你逃了出來，想接着科舉能一舉成名，得到趙禎的關注，趁此機會借兵剿匪。”
張氏明顯清楚這些討論，因爲她也走過。雖然形式不同，可是換湯不換藥，大同小異。
“貴妃真是明白人。”木流雲淡淡的笑着。
“你可有證據？”
“貴妃這就是審訊我了，證據自然有，我流雲世家的信物，只怕貴妃不認識。”
木流雲從懷裡取出一件寶貝，一個象徵權利的扳指，還是木製的。上面刻了木流雲三個字。
“木流是姓氏，流雲是族諱，所以，每一代族王都會接受這封氏，並且都會叫做木流雲。”
“暫且相信你說的是實話。”
似乎幾個人的默契，就這樣達成了。雖然他們都並未開口提各自的條件。
“今天偶遇貴妃，實在幸運。聽說貴妃家裡人多勢衆，若能幫得上我重回家族，將我叔叔制服，我願保寶貴妃以後，不再顛沛流離，安度一生。”
這對於張氏來說，無疑是個最誘惑人的條件，不再顛沛流離，安度一生。多麼嚮往多麼，神往的一種生活。
“我家人被困天牢……”
“我再提醒貴妃一次，我家世代製藥。”
這話就是告訴她，根本都不用出兵，只要用藥就可以。
“藥？”
張氏忽然想起前一陣子他們所用的攝魂香。
“原來是你。”突然對這個不起眼的族人產生了敬畏，況且，他是族長。
“對，是我。”他相信，張貴妃能幫他了。
“公子，房間掃出來了。”冬寒剛出去，就回來，顯然是敷衍出去走了一圈。可是，木流雲並沒有怪罪，頷首表示還算滿意。
“你們也是真大膽，帶着罪妃，還不逃命，竟然在汴梁附近迂迂迴回，不怕喪命？”
木流雲用一種謙和的語氣看着常青常紫。
“你懂什麼，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再說，我們這裡人馬充足，就算有什麼事，招兵買馬也是很方便的……”
常青搗了常紫一下，她說的太多了。
“我不會說出去的，以後你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大家互相幫襯着，各取所需，也是一件好事啊。”
常紫圓滾滾的眼睛裡，充滿了對他的好奇。這人，到底什麼來路？
樑雨香就像做夢似的進了宮裡，在萬全的帶領下，她走進寶華殿。
皇后帶着一羣妃子都跪在草蓆上唸經，
她也找了最偏僻的位置坐下來。
“香兒，你過來。”曹皇后睜開眼，將她喊過來。
“是。”她此時就是塊木頭，完全喪失了理智。
“磕頭。”
“是。”她也不問爲什麼，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頭。
“隨本宮來。”
“是。”就像牛被別人牽着走。
出了寶華殿，曹皇后將自己手上的佛珠放到她手心。
“娘娘這是……”
“去吧，見了子良無論發生什麼，都要保證自己的安全。還有，如果……本宮是說，如果子良出事了，你千萬要保重……”
原來，趙禎已經安排她去找子良了，來皇后這裡，也是皇后想見她一面。
“謝謝娘娘。”頓時就紅了眼眶，不能自己。
“香兒，你是個好姑娘。你的脾性，你的容貌，你的善良，配的上天下最好的男人，千萬別妄自菲薄。好好珍惜對你好的每一個人，記住了嗎？”
她今天好像在和誰永別一樣。
“謝謝娘娘。”
“去吧，皇上在書房等你。”
“好，娘娘保重。”
萬全往前走，她走兩步都會不安的回頭看皇后一眼。她只是揮揮手，嘴角上揚，就像什麼都沒發生。
“皇上，樑小姐來了。”萬全將們關上，退出門去。
“香兒來了。”趙禎站起來，和他一起坐在偏殿。
“皇上今日有何指教？”
“朕倒是沒什麼，只是朕的皇兄昨天求朕一事，關於你的。”
“我捱打了，父親打的對，應該的。我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子，又與別人有婚約，竟然這麼不知廉恥的和其他男人共處一室。”
她的表情，冷冷的像是嘲笑自己。
躲在屏風後的趙祉感覺心被狠狠掐了一把。
“不能這麼說！”趙禎突然嚴肅了。畢竟，皇兄還在後面聽着呢。
“難不成，我還要以此爲榮嗎？”
“信王說，答應幫你找子良，他甚至都推掉了朝堂的事，想隨你一同去洛陽。畢竟，他是親王，無論到哪裡，他都能給予你無限的幫助。你找子良，會少許多冤枉路！”
“然後呢？”
“信王已經準備好一切，就等你了。朕冒着被樑候仇視的危險，將你召進宮來，竟然都不受你一點感恩之情。”
“皇上說，我可以去洛陽了？”她突然站起來，咄咄逼人的站在趙禎眼前，眼睛裡的那種迫不及待，讓她瞬間有了靈魂。
“皇兄，出來吧。”
趙祉從屏風後走出來，心疼的看着她還有些紅腫的眼睛，輕輕的頷首。彷彿，他陪她坐一夜，就像真的犯了大錯一樣。
“香兒要是不嫌棄，我隨你你洛陽，一路上任你差遣。”
“事不宜遲，那走啊！”她拉起信王就走，連告退都忘了。
“香兒，白天走太引人注目，我們黃昏時分走。”
趙祉拉住她，她又將剛纔的那一點靈氣散盡了，滿眼睛的失落。
“你放心，最多兩天，我保證你到洛陽，保證幫你找到子良。”
“謝謝王爺。”
“你隨信王去王府吧，多吃點，路上不一定能讓你好吃好喝，等到天黑些，你們快速上路。路上一定照顧好我們的香兒。”
“臣遵命。”
樑雨香退後一步，規規矩矩的給趙禎跪下，然後認認真真的磕了三個頭。
“香兒謝皇上恩寵。”
“好了，知道就好。”趙禎彎腰將她扶起來。她心裡清楚，趙禎有一半是爲了自己的皇兄。
出宮的八臺轎輦裡，坐了樑雨香一個人，趙祉步行走在轎旁。
“王爺爲何不坐轎？”魏程專程上前去打招呼。
“閒來無事，走走倒是舒服。”
“例行檢查，王爺莫怪。”
“將軍請。我想問問將軍，莫姑娘走了之後……”
魏程的手剛剛要掀起轎簾的時候，被趙祉的言語說的停頓了一下。
“王爺，這是笑話我嗎？”魏程有過來，瞪着趙祉看。
“本王只是覺的，魏將軍不夠愛她，本王若是將軍，天涯海角也要追過去。”
趙祉這番話，好像給了魏程一記重重的耳光，言外之意，就是他不愛莫靈兒，假裝情種。
“王爺要是有這番決心，那就該和雨望兄弟攀好關係，日後，他或許能勸說香兒妹妹，入住信王府。”
“本王自己會操心的，魏將軍還是先解決一下個人問題，本王有皇上皇后張羅，省心不少。”
兩人口角爭執之後，信王算是跟他較出了高下。
“王爺，魏程對莫姐姐是真心的，我看的出來。”
“是真心不錯，可只用了三成真心。”
走遠後，趙祉和轎裡的樑雨香就像隔牆對話。
“三成是什麼意思？”
“愛的不太……不太用心。”
“怎樣纔算用心？”
趙祉語塞了，這該怎麼解釋？後來他思量半天，自己痛心又違心的笑了一笑：“就像你對子良，天涯海角都要見他，不離不棄。”
她明白了，就這麼簡單。如果換成她，她還會像今天這樣，去追那個莫姑娘。
“莫姑娘心裡，有我兄長。”
“人都是會變的，習慣改變一個人的感情。假如……魏程追上去，然後付出十分的真摯，莫靈兒一點一點就接受他了。他帶給她一種依靠，慢慢成爲習慣依靠他，然後……天長地久也說不定……”
今天信王的這番言詞，像是在說她自己。樑雨香回想趙祉的話，確實有道理，可需要許久的時間。也有可能，一輩子。
她一語不發，在信王府裡一直坐到天黑。雖然她心裡異常激動，翻江倒海般一直沒有停歇。
“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她擡起頭，就是趙祉。
“正在裝東西，我帶八個護衛，兩輛馬車。果兒翠兒跟你同坐一車，她們會照顧好你的。”
“謝謝王爺。”
“我幫你怎麼多，你能不能滿足我一個小小的心願？”
原來，他是有條件的！
她那剛剛興奮溫熱起來的心，咯噔一下像被吊在半空，上不去，也下不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