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兮的驕傲不允許他在雲初酒醉的時候, 被當做另一個男人而被親吻。儘管他非常渴望,但自尊心使然,他還是別開了頭, 胸膛急劇的起伏着, 雙手扶在雲初的肩頭, 微微拉開些距離。
“你醉了, 進屋睡吧。”聲音輕柔, 眼內卻有一絲憂傷黯然。
雲初倔強的不肯離開這個溫暖的懷抱,雙手如水蛇般環住他的脖子,醉顏微酡, 道不盡的風情婉約:“別再推開我,我想和你在一起。”
宸兮眸色越發深沉, 稍稍用力的扯開雲初的手臂:“夏雲初, 你看清楚了, 我不是慕容吟,我是秋宸兮。”
雲初有些恍惚, 神色茫然,依舊自言自語:“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你還沒聽過我唱歌吧?我唱歌很棒呢。”
宸兮一把打橫將她抱起朝屋內走去,雲初倚在他胸口,開口輕聲唱着,聲音空靈:
如果一切靠緣份
何必癡心愛着一個人
最怕藕斷絲連難捨難分
多少黎明又黃昏
就算是不再流傷心淚
還有魂縈夢牽的深夜
那些欲走還留一往情深
都已無從悔恨
早知道愛會這樣傷人
情會如此難枕
當初何必太認真
早明白夢裡不能長久
相思不如回頭
如今何必怨離分
除非是當作遊戲一場
紅塵任他淒涼
誰能斷了這情份
除非把真心放在一旁
今生隨緣聚散
無怨無悔有幾人……
宸兮小心的將她放在牀上, 拉過被子輕輕的蓋上, 雲初握緊他的手:“你喜歡聽嗎?”
沉吟片刻:“嗯, 喜歡。”
“那我一輩子都唱給你聽, 好不好?”
“好!”
“我好想你。”雲初閉着眼睛, 沉沉睡去,呢喃着, “想你。”
宸兮靜靜凝視着她熟睡的容顏,良久,徐徐伸手撫上她微燙的臉頰,久久不語,眼前的女子,一顰一笑都牽動着他的心,他曾經以爲可以毫不介意她的心裡有別人,只要她在自己身邊就足夠了,天天能見到她就滿足了,可是聽着她酒醉的低喃,看着她對別人的思念。他真的希望可以抹殺掉她腦海中一切有關慕容的影像,只要一想到她心裡藏着另一個男人,他就嫉妒的發狂,可是偏偏不敢再她面前表露出一絲一毫,因爲那樣只會讓她更反感。
天色濛濛未亮之際,雲初口渴難耐,微微支起身,卻發現頭痛的厲害,略一回想,記起昨夜似乎與宸兮一起飲酒,原來宿醉的感覺是如此難受。
正準備掀開被子起牀,卻發現牀沿靠着一個人,竟然是宸兮。他坐在牀邊的矮凳上,雙手伏在牀沿,眉頭緊蹙,似乎夢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
雲初怔怔的望着他,自從登基之後,他似乎比以前清瘦了一些,想來也是,又要在朝堂之上有一番作爲,有要千方百計的哄她開心,爲她籌謀。怎能不累呢?
天色未亮,窗外一片陰沉沉,藉着屋內夜明珠的柔光,淡淡光暈籠罩下,將宸兮素來清冷絕美的容顏,映照的十分柔和。
愛情就是這樣嗎?一個丟了一個撿,一個放開一個爭取,難怪很多人都說,真正能成就一段愛情,必須要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雲初凝望着面前這個曾經令自己愛之刻骨的男人,心內唏噓,如果當初他能有現在的一半真心對待自己,那結果是不是就不同了呢?可惜人生不是博弈,不能悔棋,亦無法重來。
深秋的早晨,屋內一片涼意,雲初輕柔的起牀,取過屏風上的一條薄毯,蓋在宸兮的肩頭,自己則去院外洗漱。
當她的腳步聲漸漸遠離,原本沉睡的宸兮緩緩睜開眼,坐起身。握着肩頭蓋着的毯子,嘴角微微盪漾起一抹柔和的笑容,她對自己,並非全然無情吧。
雲初提着水桶在院中的井邊準備打水,一雙溫暖的大手接過她手中的水桶,轉頭望去,宸兮嘴角微微上翹:“這種事情,該男人來做。”熟練的將水桶甩入井內,提着繩子左右搖晃,隨即滿滿一大桶水便緩緩提了上來。
宸兮掬了一捧水洗了洗臉,冰冷的井水瞬間讓人睡意全無,神清氣爽,臉上殘留的水,滴滴滑落,提起水桶朝屋側走去。
“你做什麼?”雲初自身後喚住他。
宸兮淺淺一笑:“你不是要洗漱嗎?這麼涼的水,我替你燒一下。”
“燒水?你會麼?”雲初疑惑,他自小錦衣玉食,這樣的粗活真的做的來嗎?
目光沉吟,轉而笑容妖嬈:“夏雲初,你聽好了,這樣的話我只說一遍,所以你最好牢牢記住。”
雲初不解的望着他,洗耳恭聽。
“我做不到慕容這樣的默默守候,不求回報。我的愛情很自私,我會要求回報,從現在起,我不會因爲怕你有負擔而只將自己的愛隱藏在心底,我會無時無刻的做給你看,我秋宸兮,愛着夏雲初,並且會永遠愛下去,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阻止我的愛,我會讓你重新愛上我的!”
“你……”雲初有些惱。
“聽我說完!”宸兮打斷她的話,“從今以後,你要記住,你是我的女人,我是你的男人。所以你最好敞開心扉接受我的愛,我的愛情,不會停止!!還有,我要告訴你,其實你對慕容的,並不是愛情,你只是因爲感動於他的付出和守候,但是感動不是感情,你捫心自問,你對他的情意,與當初對我的情意,是不是完全不同呢?愛情沒有道理,愛上一個人更不需要理由。如果你說你愛上慕容,是因爲他那麼多年來對你的好,那麼我告訴你,你對他的,不是愛!”
看到雲初惱怒欲辯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放下水桶快步走到她跟前,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重重的吻上她的脣瓣,久違的齒頰清香讓人眷戀。
“秋宸兮!!”雲初火冒三丈的一把用力推開他,自己也腳步踉蹌的朝後退了兩步,面色緋紅的瞪着他。
宸兮不怒反笑:“這就對了,看清楚吻你的人是我,不是別人。以後莫要叫錯名字了!!”
說罷衝她嫣然而笑,褐色的雙眸中道不盡的柔情,提着水桶朝一旁的廚房內走去,徒留雲初一人傻傻的站立在風中。
半盞茶之後,宸兮提着熱騰騰的水走到院裡,卻早已沒了雲初的身影,看來是獨自一人回倚鳳宮去了。
一回到自己寢宮,雲初便看到宮女太監們早已恭候多時:“娘娘,請先沐浴吧,奴婢們已經備好了早膳。”
舒舒服服的泡在溫泉裡,回想着宸兮早上的那番話,不禁有些氣惱,他憑什麼可以自作聰明的以爲了解她,愛情的發生有很多種原因,並非無緣無故,如果自己一開始的確是感動於慕容的付出,但彼此經歷過的一切,一磚一瓦堆積而成的感情,誰能否定那不是愛情呢?
“娘娘,皇上剛纔來過,讓奴婢告訴您,他去狩獵了,要十日後回來,還有,呃,告訴您……”
“什麼?”什麼一邊擦拭頭髮一邊問。
“皇上說,他狩獵有隨從跟着,讓您不要擔心,還有十天很快就會過去,請您不要太想他!”宮女吞吞吐吐半天,總算說清楚了。
雲初氣結,這個指鹿爲馬的傢伙,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爲他們有多恩愛呢。哎,不過也好,他去狩獵,自己能清淨個十來天。
宮女一邊替雲初更衣,一邊讚歎:“娘娘,皇上對您真是恩寵無限呢,您都不知道,這後宮之中,多少嬪妃都羨慕的緊呢,娘娘您真是好福氣啊。”i
一大段毫無營養的溢美之詞,聽的雲初頭昏腦脹,直到早膳用過之後,雲初趕緊屏退衆人,一個人躲在偏廳的搖椅上看小說,一想到這些小說都是宸兮特地命人趕寫的,不禁沒了興致。
“娘娘,柳貴妃求見!”
愣了片刻,柳貴妃?柳鳶?
“不見。”雲初口氣冷淡,即使現在同她生活在同一個後宮,但她還沒有大度到可以與她和平共處,更不要說假裝友好。
“柳貴妃說,您若不見她,她便在門口長跪不起。”
“那便讓她跪着吧。”雲初起身泡茶,動作悠遊自然,片刻之後,廳內便冉冉升起一股茶香。
一個時辰之後,宮女又來稟告:“娘娘,柳貴妃依舊不肯離開,還跪着呢,她說想要和您好好的談談,如果您不希望她每日都來打擾的話,今日就請召見她吧。”
雲初沉吟,放下手中的杯子:“讓她進來。”
不一會兒,柳鳶一身寶藍色的宮裝,在宮女的攙扶下走了進來,許是跪的太久了,她走的十分緩慢,目光卻始終定定的落在雲初臉上。
“參見皇后娘娘。”她跪下行禮。
“起吧,賜坐。”雲初揚手,一旁的宮女趕緊取過一個圓凳,扶柳鳶坐下。
等衆人退了出去,雲初開口:“你找我所爲何事?”
柳鳶笑容苦澀:“我今日來,有求於皇后,我希望你能原諒皇上,他其實愛的很辛苦,看到他這樣,我很心疼。”
“貴妃管的可真寬。”雲初神情冷淡。“你今日前來,用的又是什麼招數呢?苦肉計?”
“我知道你恨我,說實話,我也不喜歡你。”柳鳶目光灼灼,頓了頓又道,“可是我想讓他開心,自從你離開逍遙莊之後,他整個人便再也沒有了笑容,即便是登基爲帝,我也感受不到他有一絲快樂,因爲他所有的心情全都因你而起伏。現在你入宮爲後,我明顯的感覺到他的笑容漸漸的多了起來,有時候即使只看着你的背影,他都顯得那麼的滿足。所以我請求你,原諒他吧,接受他吧。”
“你的話我已經聽到了,至於該怎麼做,我想輪不到你來干涉吧,請回吧。”下起了逐客令。
“你想知道他是怎麼懲罰我的嗎?”柳鳶冷不防的問。
雲初疑惑的看着她。
“其實我當時根本沒有懷孕,那個孩子是太子妃的,爲了挾制先帝而設的一個局。至於我,永遠都不可能懷孕做母親了,這就是他對我的懲罰。”柳鳶忍不住落淚,聲音哽咽,梨花帶雨的樣子顯得悽美極了,“但是我不怨他,真的一點也不怨,甚至如果你要殺了我才能原諒他的話,即便立刻死去,我也心甘情願。皇后,我討厭你,可是我愛的男人,他愛你。所以我想明白了,只要他能獲得幸福,讓我怎樣我都願意。我已經受到了報應,難道還不能消你心頭之恨嗎?”
“別說了……”雲初打斷她的話。“現在再講這些已經毫無意義了。”
說罷站起身,猛的打開門,衝外面喚着:“來人,送貴妃回寢宮。”
柳鳶在衆人的護送下,緩緩離開了倚鳳宮,臨走時不忘回頭看向雲初:“皇后,請好好考慮我說的話。”